陈俊才: 呕心沥血著春秋的太湖“活字典”

姑苏晚报 20160820 A第04版

■谷雨



  人物简介:陈俊才,男,1933年出生,吴中区临湖镇石舍村人。18岁时参加工作,一生与太湖打交道。他先后担任过副乡长、区委秘书、镇党委秘书等职。在工作过程中,陈俊才尽心尽责,兢兢业业,在做好本职工作同时,还留心收集和积累关于太湖的资料。退休后,仍对太湖一往情深,他谢绝机关留聘和外资企业的邀请,闭门潜心研究太湖,为太湖文化奔走乡间,呕心沥血,著书写作,太湖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先后出版了《太湖渔业史》、《情系太湖》、《太湖风情》等专著,并和他人合著多部著作,他也被誉为太湖“活字典”。

  吃苦能干从“小木匠”成长为乡领导

  虽年过八旬,然而,人却耳聪目明,精神矍铄。这是记者在石舍村陈俊才家中,见到老人时的第一印象。记者到达时,老人正在书房里安静地写作。提起太湖,老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陈俊才的父亲是个木匠,因为家里生活条件艰苦,父亲常年在外帮别人做木工。作为长子的陈俊才,在读了几年私塾后,14岁起,便跟随父亲一起在外寻活,为别人做水车、农具等木工活。谈起半个多世纪前的临湖,陈俊才说,那时的临湖,还是靠近太湖的一个十分偏僻的农村,本地人的主要营生是酿酒和养猪。而逃难至此的外地人,大都养牛种田,闲暇时帮人弹棉花。因为是穷苦人出身,陈俊才能吃苦耐劳,而且人很能干,1953年,他被选为当时的石舍乡第一副乡长。后来,他又成为区委秘书。
  1958年,陈俊才被组织上安排到新成立的太湖人民公社工作。陈俊才说,当时,太湖里还常有土匪出没,成立太湖人民公社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带领渔民开展渔业生产,另一方面,也是对所有渔民进行登记摸底,便于剿匪。由于渔民是“水上漂”,以船为家,新成立的太湖人民公社的社址,设在东山陆巷,场地还是借用他人的。第一次去公社报道时的场景,陈俊才至今记忆犹新:当天,他挑着铺盖,前往公社报道,结果到了半路,肚子就饿了。本以为很快就能到,不料到了东山后,又翻过一座山,又走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来到公社,整个人都快饿
  瘫了。“当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陆巷到东山没有路,只能翻山,要么乘船。”陈俊才说,自己两个孩子的出生,他都没有在场,而且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1961年,公社办公地搬到了渡桥,交通才稍微方便些,不过,他仍然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陈俊才说,后来,太湖人民公社变为太湖乡,乡政府驻扎地搬到了如今的光福。如此一来,他离家就更远了。好在妻子很支持他的工作,平时,家里家外,都靠她张罗。这样分居两地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退休。

  情系太湖名副其实的太湖“活字典”

  陈俊才说,自己退休前的三十多年,一直在跟太湖打交道,因此,关于太湖的故事,哪怕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关于太湖,给他印象最深的,便是两个词,一个是“艰苦”,另一个是“危险”。有一次,他和同事乘船从光福到西山处理公务。第二天,船返回光福。船起航时,太湖还风平浪静。然而,过了没多久,开始刮起了大风。突然,一个大浪打来,眼看船失去了平衡,船老大只能奋力掌舵,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其它原因,舵竟一下断了掉了下来。船航行要靠舵手,这道理谁都懂。可是这舵没了,该怎么办?船上的人都一筹莫展,惊慌不已,船老大也被吓得面无血色。情急之下,大家只好找来跳板,横在船舵断裂处,奋力控制船的方向,确保不翻船。就这样,船随着风浪,一直漂到漫山岛附近,湖面的大风才停止。随后,通过其他渔船,联系了救援船。“天是棺材板,地是棺材底,太湖八百里,摇来摇去还在棺材里。”陈俊才说,只有经历过风险的人,才会明白这样的太湖民谣是那么的逼真和贴切。
  除了工作上跟渔民打交道,陈俊才还会利用闲暇时间,经常踏上渔船,走进渔家,跟渔民拉家常,听他们吟唱渔歌、小调。在这样的聊天过程中,他也了解了很多习俗。太湖渔民常年在湖上作业,捕鱼时一日三餐以鱼虾为食。仅在吃鱼上,就有不少讲究。比如,大鱼上桌,鱼头放在“老大”(掌舵手)面前,鱼尾放在“挡橹”(舢板小老大)处。“下肩舱”(捕鱼手)吃鱼的中段。大家只吃自己面前碗里的鱼,不可越过一筷。有的,还有吃鱼不翻身的讲究。此外,当地渔民还有一个吃鱼习俗,那便是互讨“要饭鱼”。到了烧饭时候了,有的渔民没有捕到新鲜的鱼,此时,可以向其他有鱼的同行随便讨上几条。这鱼,是不用归还的。哪怕是在物质最匮乏的年代里,这样的习俗也一直保留着。
  “太湖渔歌,其实也是跟太湖渔民生产密切相关的习俗。”陈俊才说,为了适应险恶的水上环境,太湖渔民往往组成“渔帮”,互相协作,一起捕鱼、一同停泊,互相有个照应。渔船实行老大负责制,渔船老大往往由经验丰富、决策果断的渔民担任,具有绝对权威,起航、抛锚、下网、上网等,都由老大做主。根据各人从事工作不同,每艘船配备9个劳动力,集体劳动,像起锚、扯篷、上网时,必打号子,一人领唱众人和,节奏明快,高亢有力。两三人排网、摇舢板、取鱼时,也要领唱与和唱。这样的做法,除了能协调动作,提神鼓劲,有时,在黑夜中航行或操作时,还能传送安全信号。久而久之,自吟、和唱、打号子,便成为渔民劳动时的习惯。只是当年的那些渔歌和号子,随着老一辈渔民的离世,现在会唱的人越来越少。

  呕心沥血愿为母亲湖做好“宣传员”

  1984年,陈俊才退休。跟太湖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突然在家歇下来,他感觉有点不适应。“因为交通不便,再加上工作条件艰苦,很多人对太湖都不了解,对太湖渔民风土民情做深入研究的人也不多,眼看很多风土人情渐渐消失。”陈俊才说,自己从小是饮着太湖水长大的,对太湖有很深的感情,于是,他萌发了一个想法,那便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变成文字,让外界更多的人知道,这样,对太湖也是一个很好宣传。
  有了这样想法后,陈俊才开始付诸行动。书到用时方恨少。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料,他成了苏州市区各大书店的常客。从临湖到市区,要转好几次公交车,一个来回,就要耗费两个多小时。然而,陈俊才克服了交通上的困难,一有时间,便前往苏州各大书店查询资料,看到有用的图书,便直接购买,有的价格太贵,他便一段一段地摘录。
  头脑想想很容易,可是,真正创作起来,却困难不断。有时,为了弄清一个问题,需要多次实地调查。有一次,陈俊才在写《太湖渔民信仰习俗》这篇文章时,他就先后三上东山,四下太湖,前后花去几个月时间,经过反复论证,最后才得以成文。
  如果说前期的走访、核实资料过程艰苦,那么后期的写作,对陈俊才来说,也同样艰难。由于不会使用电脑,他只能用最原始的“爬格子”方法一个字一个字书写。就这样,他花了8个月时间,一部27万字的《太湖渔业史》初稿便完成了。从那以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汇编的《太湖渔业生产统计手册》,完整地反映了太湖渔业生产的全貌,随后编写的《太湖风情》,涵盖了太湖的人文历史、物产贸易、资源保护、民俗风情等多方面,这些丰富的内容,都是陈俊才当年调查所获得的一手资料。
  由于常年累月的伏案写作,陈俊才患上了严重的颈椎病。不过,随着自己的专著不断出版,一篇篇跟太湖有关的文章被发表,他却感到非常值得。“很多人因为不了解太湖,不能真正领略她的美,我跟太湖打交道了一辈子,有义务揭开太湖神秘面纱,让外界更多地认识她,走近她,保护她。”陈俊才说。
  2010年,陈俊才患了急性心肌梗死,被家人送到医院,经过手术急救,终于转危为安。经过这次重病,陈俊才也发现,随着年龄增大,自己写大部头的书是写不动了。有时,想要出去走访,也走不动了。不过,让他感到安慰的是,一些了解他的老朋友,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后,会不定期地登门拜访他。一杯茶,一帮老友,一聊就能聊上大半天。大的“书完成不了,小的文章还是可以写写。”陈俊才说,有生之年,他愿意为太湖文化奔走,多留点文字资料。
  “与太湖有关的一切,他都知道,他是咱们太湖的‘活字典’!”当地熟悉陈俊才的人都如此评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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