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而辉煌的顾禄

苏州日报 20161021 B第02版

■徐文高


  清代的顾禄是一介布衣,名不见经传,留下的生平资料很少,但才华出众,著述极丰,其代表作是《清嘉录》和《桐桥倚棹录》,这两部书从时间和空间两方面对苏州及苏州人的生活进行了精彩的描述,为后人留下了极其珍贵的史料。

  顾禄其人其事

  顾禄(约1796-约1843),字铁卿,号茶磨山人,苏州吴县人,先后移居到虎丘山下的塔影山馆和抱绿渔庄。现在虎丘二山门有副楹联:“塔影在波,山光接屋;画船人语,晓市花声。”其实是顾禄的侄女顾德华集明人文中语为抱绿渔庄撰写的。
  顾禄出身簪缨望族,家世业儒,自幼聪颖,在髫龄之年就撰写了赋集《雕虫集》,并得到师友的好评。约二十四五岁就开始刊刻自己编纂的《颐素堂丛书》17种,还刻印了《吴语源》《吴语源补》《艺菊须知》《颐素堂古文抄》《云岩金石录》等。
  从顾禄的著述看,他对普通生活的关注要远远胜过对仕途举业的热忱。他一生只中了个秀才,数次考举人不中,遂淡意仕途,从事著述,能注意到从前士大夫所不屑记述的社会生活史料。
  以《省闱日记》为例,这是他参加壬午科乡试期间的生活记录,但是顾禄关注的焦点似乎并没放在乡试上,对于考试只有寥寥几句,甚至连考题内容、考官姓名都没提到,在四十三天的南京赶考生活记录中,大量记录的是民俗民风。他的心思全用在这方面,难怪要考不中举人了。
  顾禄的生活和才气一样,并不是走在一般人生的轨道上,他恃才傲纵,放荡不羁,后因朋友陈某之累,被牵连入狱,不久病故。
  也许因为顾禄仅仅是一介布衣,也许他的著述不进入当时学术主流,也许因为他入过狱,在苏州府志甚至家谱上都查不到他的记载,即使是他的好友韦光黻所著的《闻见阐幽录》,对他的身世也只有这寥寥几行字:“顾铁卿禄,吴附生,恃才华,纵情声色。娶妾,居山塘之抱绿渔庄。刻《清嘉录》《桐桥倚棹录》,外洋日本国重锓其版,称为才子。为友陈某诱至邪辟,事连同系于狱,陈某逸去,旋即疾卒。《易》曰:比之匪人,不亦悲乎!”
  日本学者稻畑耕一郎锲而不舍地梳理了顾禄的家世、生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发表了《顾禄年谱》。他说:“通过这种工作的积累,我们或许可以照亮顾禄——这位为记录十九世纪前半期江南地区岁时民俗生活作出了极大贡献,但终身怀才不遇的人物,平凡却辉煌的一生。”

  以时间为经的民俗志《清嘉录》

  顾禄二十五岁时,开始撰写《清嘉录》,日访询父老,谈吴中风俗,目之所见,耳之所闻,随手记录,数年而成。道光十年(1830)印刻成书,取晋陆机《吴趋行》诗“土风清且嘉”之语,故书名为《清嘉录》。
  《清嘉录》十二卷,每月一卷,按月份分条记岁时风俗,并引录诗词,每则之末,搜罗群书,援以为证。
  系统地记载了清代中期以苏州为核心的江南地区岁时民俗生活的丰富图景,其体例结构也为后来岁时民俗志的记录起了重大的示范作用。
  此书所记社会底层生活更为他书所少见,如《卖时新》《三伏天》《珠兰茉莉花市》《立秋西瓜》《饧糖》《年市》等条目均详细记录了小商小贩的经营情况。其记饧糖小贩“寒宵担卖,锣声铿然,凄绝街巷”。凄声悲调,似乎声声入耳;《新年》条中详记玄妙观前杂耍艺人的各种行当,使人若置身于玄妙观前的熙攘繁盛之中。《清嘉录》可谓风土杂著中的上品。

  以空间为纬的地方志《桐桥倚棹录》

  顾禄另一部著作是《桐桥倚棹录》,记述了虎丘山塘一带的山水、名胜、寺院、祠宇、冢墓、塔院、义冢、坊表、义局、会馆、汛地、堤塘、溪桥、场弄、宅第、园林、古迹、市廛、工作、舟楫、园圃、市荡、药产、田畴。“是书以桐桥为虎阜最著名之处,故名曰《桐桥倚棹录》,盖摘取李嘉佑‘春风倚棹阖闾城’诗意也。”
  此书集建筑、掌故、诗文为一编,与前书《清嘉录》角度不同,互为补充,加深了人们对苏州名胜古迹及当时风俗人情的了解。其中市廛、工作、舟楫、园圃,从前的地方志都不记载的。但这书市廛如酒楼、耍货;工作如捏相、自走洋人;舟楫如沙飞船、灯舫;园圃如盆景、折枝,都是虎丘山塘一带的特色,即使琐屑也必记录,反映了太平天国浩劫前苏州的繁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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