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麐撰写苏纶纺织厂碑记

苏州日报 20161125 B第02版

■阿坤

  去年,有朋友告知笔者,张一麐《心太平室集》中载有张老于1931年撰写的《严裕棠先生苏纶纺织厂碑记》,并用微信发来照相件。因笔者在苏纶厂工作多年,1978年又在厂里主持并参与编写《苏纶纺织厂厂史》,但当时并没有收集到此资料。如今的发现,对于考察和研究这个百年老厂,特别是在严裕棠1925年执掌之后,在如何励精图治、科学管理企业和改善职工福利等方面,提供了又一份珍贵资料。
  张一麐(1867—1943),亦作一麟,字仲仁,清末民初吴县(今苏州)人,曾在袁世凯麾下任总统府秘书,后被任命为机要局局长。1915年调任教育总长,因不满袁世凯称帝而辞职,闲居苏州。回苏后曾与张謇组织苏社;与李根源组织吴县善人桥农村改进社,改良农业,兴办教育;与吴荫培等创设吴中保墓会,保护乡里文化遗迹;参与《吴县志》总纂。“九一八”事变后,张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支援抗战。1936年,“七君子”事件发生后,张多方奔走,设法营救。“八·一三”事变后,组织抗敌后援会,捐募军需,收容难民,并与李根源创议着手组织“老子军”,与侵华日军决一死战。后来虽然“老子军”没有组成,但对于鼓舞全国军民同仇敌忾起到了一定作用。淞沪之战之后,张一麔与李根源一起,将抗日烈士遗骸收葬于苏州善人桥。1943年10月,张一麐因病在重庆去世。张一麐著有《心太平室集》《心太平室诗文钞》《现代兵事集》《古红梅阁别集》等。
  张一麐撰写的《严裕棠先生苏纶纺织厂碑记》全文如下(标点为笔者所加):
  出盘门百武许,层楼竦峙,机牙怒鸣,则苏纶纺织厂在焉。自清光绪甲午后,官商迭主之兴废无常,屋宇倾堕,旧有纱锭二万二千五百六十八枚,皆已窳敝。民国十四年夏,上海严先生裕棠赁此厂,以为产权不一,末由自振拆阅随之,越二年冬,将所有权全部移转朽者,新之危易之,凡瓴甋土木丹漆之工,绵历岁月至十七年秋末,葳事百工部,居不相杂,厕迄无近,今所谓工潮者。十九年春,增设新厂一所,计锭二万枚。二十年春,又续增新布厂一所,计有机三百台,渐增至一千台,其机械则出诸手创之大隆铁厂,其资本则勼诸其亲串执友不假,募集自成一家。其劝工也,各厂均有膳食堂,疾病有治疗所,聘良医分日省视其专任,驻宿者二人,女护士一人,药剂由所给予之,工之子弟有小学校宿,厂工徒有工余补习班,虑其往返费时,则设工村为楼三百楹,杂莳花木,平治道路,园亭之美,息焉游焉,其心安焉。工之以死,勤事者有振恤遗族金,老病者有赡养金,其时间则渐求缩减而程功特多,公子庆祥等皆嗜爱科学,绝游惰而责勤能,弹指华严异彩呈露观者啧啧称为模范工场,乃以盈羡力行其德。甘棠桥者圯不能支,先生独力成之,即以其名名之曰裕棠桥,行人称便。其他利益人群之善举,知无弗为视彼纤嗇以自肥者,如烛龙之与爝火焉,是足以风矣。一麐从严氏乔梓游时,时与游宴见诸孙兰芬玉洁执弟子礼甚恭,余以是知严氏之寖昌寖炽将大有造于邦家也,是为记。
  中华民国二十年岁次辛未仲冬,东吴张一麐记并书。
  在这篇六百字左右的“碑记”中,张一麐至少在五个方面,记述了严裕棠接办苏纶厂之后发生的变化和取得的业绩:
  其一,交代了苏纶纺织厂的地理位置,即在盘门附近。“出盘门百武许”,就能见到苏纶厂的高大竦峙的厂房,能听到从车间里传出来的隆隆机声。
  其二,言说1895年苏州状元陆润庠因奉清朝廷之命,在苏州成功创办第一个现代工业企业——苏纶纺织厂后,因陆返京复职,股东只得招租,二十多年之间,“官商迭主之兴废无常”,先后发生了5次承租。每次承租,均以承租人暗中牟利,股东亏损,在吵吵嚷嚷中收场。工厂因此遭受很大程度的损坏,“屋宇倾堕,旧有纱锭二万二千五百六十八枚,皆已窳敝。”
  “民国十四年夏”(1925年),严裕棠将苏纶厂先租后买,之后又成为他的独资企业之后,对工厂进行了全面整修,并新建了车间,增添了设备,“碑记”中写得十分清楚。
  其三,交代了苏纶厂增添的纺车、布机,均来自严氏在上海的大隆机器厂,即是严氏的“棉铁联营”效应。严氏企业之所以在当时上海滩上异军突起,独领风骚,主要在于它的“棉铁联营”模式。严氏利用他在上海的大隆机器厂生产纺织机器,服务苏纶厂及其他纺织企业,从而使严氏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左右逢源,卓尔不群。值得一提的是,自1931年,严氏“又续增新布厂一所,计有机三百台,渐增至一千台”。此后,苏纶厂的布机保有量一直保持在一千台左右的规模。
  其四,苏纶厂集体福利之好。厂内设有膳食堂,供职工就餐;开办疾病治疗所,配有医生、护士;除开办职工子弟小学外,还对职工进行业余文化补习;建造的“工村为楼三百楹”,供职工住宿,而且环境优美;对职工的生老病死都有体恤关爱。试想,在当时苏纶厂职工能享有如此丰厚的集体福利,说明严氏有一套比较开明的经营之道。“碑记”还对严裕棠长子严庆祥在管理苏纶厂期间讲究科学管理、明确责任、奖勤罚懒,加以赞赏。
  其五,严氏修建裕棠桥等社会公益善举。
  据《师竹翁传》载,这篇“碑记”,是严庆祥(严裕棠之长子)在1931年约请张一撰写的。“碑记”刻成后,置于厂内的发电厂(车间)旁边。前不久,笔者曾问过几位新中国成立前就在苏纶厂严氏手下当职员的健在者,他们告诉我:“在新中国成立时曾见过这块碑,记得碑体蛮大的,还有碑基,但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就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最近,笔者去了文庙的碑刻博物馆寻找,并查档,未果。笔者揣想,可能此碑已经在历史岁月中湮灭或毁坏了。

  □阿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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