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的美中不足

苏州日报 2015/7/20 A第07版

■倪祥保

《园林》是央视纪录频道2015年重点推出的原创大片之一,看后忍不住要说上几句,希望以此能请正有道。
  园林之于电视,从相对侧重艺术审美的《苏园六纪》到相对侧重文化历史的《故宫》《圆明园》,再到侧重地域文化历史的《江南》与《西湖》,确实都进行了相对成功的声像表达。在此基础上再要对博大精深的中国园林进行广阔而有深度的声像呈现,实属不易,因此更弦易辙、另辟蹊径确在情理之中。但是,正如再别开生面,还是要得其环中;荡开一笔,须言归正传才不离题太远;再怎么高明的侧面描写,总不能替代置身其境的“执手相看”。如果说第一集《仙境在人间》多少具有“综述”属性,其内容显得纷纭离散甚至非常碎片化是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如《汴京艮岳梦》还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堆砌声画的做法就使人难以接受。艮岳建成不久即遭战火破坏,后来又为自然湮没,今人只能凭《御制艮岳记》展开想象,这其实为运用数字技术对其进行大致成像表达提供了很好的传播基础——对一般观众和园林艺术爱好者应该是期待的。也许作者要说,纪录片重点谈的是园林文化思想与人们生活理念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主要关注的是渗透在古代园林里的文化思想、生活理念与我们今天可能选择的生活方式之间的文化渊源及血脉相关。那么正如《汴京艮岳梦》最后讲述的,“关键是给谁看”——不少弹幕的文字很能说明问题。
  关于艮岳的文化艺术高度,纪录片说“后世的万千园林,其中都有它的身影”,其实并未尽然。纪录片强调垒石叠山是艮岳的空前开创,殊不知那在唐代早已司空见惯(周维权《中国古典园林史》152-160页有大量可靠例证),《写在大地上的诗》中关于唐三彩假山的解说也能有力地佐证本文的观点。清华大学教授朱育帆关于艮岳建造有这样的表述:“经过强化性的经营,不断将全国各地的好东西加入其中。”对于精益求精的艺术创作而言,“强化性经营”和“不断加入”的做法,显然都不应该是上策。联想到当时严峻的边关形势,山雨欲来的朝廷,冠云峰、瑞云峰等绝顶太湖石都没有按计划进入艮岳,想来艮岳的建造主要在于其垒石叠山的规模宏大,同时依靠强抢征集各地奇石异树、珍禽异兽来丰富景观营造,其建造未必像颐和园、圆明园、避暑山庄那样比较从容和相对完整。顺便说一下,皇家园林如“一池三山”“大内御苑”等经典范式一直影响后世皇家园林建造,但是对艺术创作更为精致的文人私宅园林影响微乎其微,艮岳也不例外。私家园林自魏晋出现,到了唐代则更多涌现文人私宅园林。唐代文人造园偏爱江南山水与江南造园艺术,所以会有白居易诗歌的这样描写:“洛下园林好自知,江南景物闇相随。……停杯一问苏州客,何似吴松江上时。”明清以来,皇家园林建造继续从苏州聘请造园高手,也更多学习苏州等江南造园艺术。除此以外,艮岳还因为其存续时间太短,缺乏实际的“模山范水”作用而不可能很大地影响后世的园林建造。
  对于园林,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长城内外,无论已经湮灭的还是依然存在的,它们都应该在审美感受与艺术鉴赏中获得一定的整体性。缘何一部以《园林》命名的纪录片,几乎不说或者绝大部分不是很实在地说园林里更为重要而几乎俯拾即是的人文价值、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缘何一部以《园林》命名的纪录片,更多以主题公园扮演情景再现来叙述那些与相关园林其实并不亲切的人物故事及思想?缘何一部以《园林》命名的纪录片,虽然有明确的朝代脉络且经常与相关名园故事相随,但是几乎看不到相关园林实在的美(部分苏州园林除外)和更多通过相关园林实体(如电视纪录片涉及相对较少的避暑山庄、罗布林卡、扬州园林和包含台湾林本源园林在内的岭南园林等)来讲述中国园林精神之美及文化理念与审美情趣的发展变化?为了细致、深入的审美而进行解构式诠释,一定是为了进行更好的组合与重构,或者说为了更好地还原其整体性并进行更为全面的审美解读。然而,《园林》似乎没能这样做,因此也就没有给观众提供起码的观赏满足和审美愉悦——这在中央电视台网络电视台播放该纪录片开始两集弹幕的文字表达中可以看出来,在后面几集弹幕的文字明显减少的事实中也可以得到相应的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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