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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鸟先飞”学《游园》——柳继雁昆曲之路（上）
姑苏晚报 20161218 B第02版
■柳继雁
/昆曲时间
光阴似箭，好像只是一瞬间，竟然如今是80老人了。回顾我的人生之路就是8个字——从艺一生，艺无止境。我的一生没做过别的什么工作，就是学戏演戏、教戏。这也是我的一个美梦，如今美梦成真了。
梦起——吴趋坊街道文娱宣传队
解放初期，在苏州市第二文化馆领导下，吴趋坊成立了街道文娱宣传队，桑毓喜就在文化馆工作。司鼓周惠林（艺名周继鸣）、我姐姐——她也爱好唱戏，我哥哥（他会弹琵琶）、陆辰生（后来他参加滑稽剧团）都参加了这个宣传队。学习演出了很多戏。我与姐姐巧珍演出了越剧《楼台会》，姐姐唱毕派梁山伯，我唱戚派祝英台。戏衣由政府出面到石路小荒场去借的。配合宣传婚姻法，我们到街道唱“红太阳，当空照……婚姻法，有保障，自由平等乐逍遥，千年的枷锁已打开，封建礼教如山倒……”唱《妇女翻身歌》，抗美援朝时我们高唱“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还演出了话剧《可爱的人》，为动员青年人参军，我们还排练了沪剧，参加了许多演出。
戏曲训练班
1955年苏州市文化处（市文化局的前身）举办戏曲训练班。明确训练班结业后分配到苏剧团当学员。规定要初中毕业生可以报考。是文化馆工作人员介绍我去报考的。老师们看过我的演出，就录取了。当时我是瞒着母亲报名的——她觉得苏滩地位低，评弹地位高。文化馆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说，这是国家招收的学员，是有保障的。所以我考取后心里蛮开心的——就要有正式工作了，多好呢。还去做同伴们的思想工作，大家一起好好学习吧。从此我与吴继心、吴继月、潘继雯、姚继荪等俗称“十个头”，一起开始了学艺、演艺生涯。9月份开始我们入住北局光裕书场楼上。在大光明电影院排戏，在楼上练功。姚凯老师白天在文化处工作，夜里来管我们生活，住在男生宿舍。在文化招待所用餐。
我进入戏曲训练班时，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当时我们的艺术领导顾笃璜老师为我们制定了系统的理论联系实际的培训计划。明确从昆曲学习艺术素养，打下坚实的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的基础，再来学苏剧。当时领导就是想把“坐唱”的苏剧“立”起来，加上表演，丰富演出手段。所以请来了宋选之、宋衡之、俞锡候、吴仲培、汪双全和京剧名家王瑶琴、夏良民（他以关公戏见长），周荣芝（他是苏昆剧团几代演员的练功老师）曲家名家来教我们唱念做打，开启我们的艺术潜能。
良好的启蒙
我们的唱念老师是俞锡候、吴仲培、吴秀松。三位老师孜孜不倦教我们唱念的情景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俞锡候的唱是很有名气的“俞家唱”，他唱的昆曲最规范，咬字、切音最严格。由于我文化水平低，接受能力差。尤其是关于“切音”。例如好好的一个“人”字要念成——“齐——衣——音”感觉到非常别扭，心里难以接受。俞老师对我们讲昆曲是一种传统艺术，对字音很讲究的，让我们慢慢理解和接受。拍唱的时候让我们拿起右手，学着他的样子，“板、头眼、中眼、末眼”一板一眼地拍着桌子唱。他拿出一盒火柴，唱一遍摆一根火柴梗，一根一根地点数教唱。经常地，教一段唱要用上二三十根火柴梗呢。从来没有埋怨我们学得慢，也从来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我记得冬天，俞老师教唱时，为我们擫笛，笛子的一端漏出来的口水结成了冰，他还是笑呵呵地一遍又一遍为我们擫笛伴唱。老师常对我们说，昆曲是要用心去唱的。当时我们不理解怎么用心去唱。直到现在我刚才有点理解。对每个字的头腹尾唱出来、唱出真情来才完美。
师从二宋学身段
二宋老师——即宋选之、宋衡之两兄弟。他们文化深厚，昆剧艺术精湛。大宋（选之）老师教小生戏和身段，男生学《断桥》，小宋（衡之）老师教花旦戏。我与吴继心、吴继月、潘继雯4个女生正好分成两组杜丽娘和小春香，跟着宋老师走台步、跑圆场、学开门、关门、执扇、水袖等一系列程式化动作，也是难得不得了。小姐出来先要整理一下，要搭鬓、低头看脚，先右手搭鬓看左脚，再左手搭鬓看右脚，立好后，整衣领，抖水袖，先右后左，开门时左手按门，右手拔掉门栓，怎么开窗，上下楼梯，跨门槛，看天看地，看远看近，动作规范很严格。小姐要踮起脚尖，半脚前半脚后一步步轻轻地优美地走出来，看是很好看，但真走起来也是很难啊。会走了还要快步如云里飞。再加上练功也很难很苦，头一个月的训练就是难和苦！我自知文化低，年纪大（我在十个头里年龄是大的）有点自卑感的。明白这个道理后，我就“笨鸟先飞”，可以说我一辈子都没敢懈怠不敢松劲，直到现在。
小宋老师教我们学《游园》。我们体会不了怎么游园，也不懂得什么体验角色。宋老师就带我们到宋仙洲巷，他的家里去，那是老房子，一进连一进，庭院深深的。老师就讲解小姐从内房走到外屋，走出闺房到花园的情景。在院子里让我们看“袅晴丝”——窗外花坛上蜘蛛结的透亮的丝在阳光下春风中轻轻飘荡，很美的，少女好奇，素手撩起这“丝”放在嘴边吹拂着——这样再演唱这个“袅晴丝”时心里就有底气了。也明白这个“袅晴丝”是个什么东西了。慢慢地我演游园时心中有情，眼中有物，得心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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