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七年的东山老茶馆今又重开——传统“老虎灶”如何守住乡愁“第一关”?

城市商报 20160329 A第04版

■陆怡

 “有些东西,总会消失。”一位80岁高龄的茶客老张说,作为知名茶乡,碧螺春的原产地,早些年的老茶馆可是星罗棋布,最盛时有130多家,比现在的面馆还多。七年前,东山镇最后一家老茶馆关门歇业。如今,即使是东山本地人也觅不到一家老茶馆了。
  不过,老茶客们最近有点兴奋,因为,有一家老茶馆就要在渡桥村的渡水桥边重新复业了,而且装修布置会尽量按着老格局来。渡桥村地处要冲,村民称其为太湖“第一关”。当年桥边上的一条小弄堂就有四间“老虎灶”,繁华程度相当于东山的“观前街”。
  渡水桥边的老茶馆今又重开。传统“老虎灶”回归,又寄托了多少人的乡愁乡恋?

  □商报记者 陆怡 文/摄

  一个传统戛然而止
  最后一爿百年茶馆7年前关门

  西街是旧时东山镇最热闹的地块,平日里人流往来,繁华异常。就在这片闹市的背后,七年前,还藏着一间幽静的百年茶馆,这里是镇上老茶客的主要聚所,但没有茶客能说出这间茶馆具体叫什么,“老虎灶”是所有茶馆的代名词。
  这家无名茶馆,曾经的西街39号,一切还是7年前的样子,门前响水涧溪流声稀里哗啦,三轮车骑过门前小巷,老收音机的声音回荡在弄堂尽头。夕阳下,灰黑色发亮的台阶、斑驳破烂的墙壁都被光照毫无保留地呈现。
  据茶客老张回忆,茶馆不大,井”字形“的木梁木柱已有点歪歪斜斜,长短不一的老旧房梁、老式条凳、方形八仙桌,顿时把人拉回到爷字辈儿的那些年代。
  同一间茶馆,却成了记者和老张两代人对同一段历史在同一地点的对话,现实和往昔既真实又虚无。
  老张说,历经风雨,茶馆显得千疮百孔,但生意好时,店堂里茶客经常有上百个人呢。种田的农民日升而耕,日落而息,清晨四五点来茶馆,一杯早茶完事,就去田里耕作了。而渔民恰恰相反,清晨捕鱼,早上进市场贩卖,下午才去孵茶馆。
  曾经,老茶客们围着八仙桌,聊天、下棋、打牌,市井奇闻,官场秘闻,大至国际新闻,小到寡妇嫁人,在茶馆里都能听到真真假假的消息。各自倾吐发泄内心欲吐为快的思想感情,实在是人们调节和丰富精神生活的一种享受。
  但这些热闹场面随着茶馆的陆续关闭戛然而止。
  茶馆最后一位主人郭阿婆,从小上了“老虎灶”,漏斗、笤帚、畚箕,三样东西摸了一世,却没给茶馆起一个名字。
  七年前,茶馆主人离世,东山镇最后一爿百年茶馆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一条弄堂曾有四间茶馆
  渡水桥头堪称东山“观前街”

  瘦削的脸,淡淡的眉毛下,岁月痕迹未掩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渡桥村生活了80年的金阿婆阅尽了小镇近一个世纪的变迁。
  渡桥村曾是东山镇的“咽喉”区,村里的渡水桥是连接河岸两边村民的主要干道。在水路盛行的年代,这里曾担当着“东山门户”的重任,堪称东山的“观前街”。20世纪中期,渡水桥边粮米油店、茶馆热闹非凡,但凡过节,小弄堂堵得水泄不通,过桥是要踱步走的,脚掌都踩不踏实。
  渡水桥下曾经是东山水流最急的流域,不远处的莫厘峰流下的激流从这里直接汇入太湖,太湖第“一关”的美誉也是由此而来。随着现代陆路交通的发展,水路的功能被逐步取代,承载诸多历史积淀的渡水桥地位日趋下降,与镇区深处的瓜果茶叶产区和旅游景区相比,渡水桥一带显得格外冷清,甚至逐渐被外人遗忘。
  金阿婆回忆,上个世纪,村里古井边上,一条10米长的弄堂里就有4间茶馆,早上到晚上茶客从不间断,远处的大路上就能听见茶馆里连绵不断的议论声。当年自己还是扎着辫子的小娘鱼,转眼间已白发苍苍。茶馆没了,只有那口井还在。

  老茶客不买新茶楼的账
  退而求其次扎堆乡村茶室

  其实,东山还是有喝茶的地方的。如今在东山镇闹市区,中高档新式茶馆冒了一大片,店面大而敞亮,花式繁多的茶盏,红木桌面一尘不染。与传统“老虎灶”相比,有着天壤之别。然而这样一家正儿八经稍有档次的茶馆里,鲜有本地老一辈的茶客。
  碧螺村村民吴新良说:茶馆也是茶馆,“但我们农民在那总觉得身份不符。几十块钱一杯茶,多半是游客去消费的。”
  其实,老茶客们来喝茶讲究的不是茶,而是喝,并不在乎茶本身的好坏。他们来喝茶时往往也要拎上一些家什,有的自带铜壶,有的自带茶杯,更多的自带瓜子、花生等零食。泡上茶后,从口袋里掏出瓜子、花生摊在桌上,一边嗑着,一边就扯起了弄堂小事。
  老茶馆销声匿迹,村里老茶客无处可去,近年来,很多村里的活动室多了个茶室供茶客喝茶。
  现代化的楼房,简约的桌椅装饰,每天清晨外面天还黑着,老茶客们就已经喝得热热乎乎,聊天聊得热火朝天。这便是渡桥村文体活动中心里的茶室。
  与其说这是个茶室,不如说这是提供村民喝茶的一个公共空间。
  吴新良告诉记者,吃茶么,村里头哪儿都能吃,茶客们齐齐地来到茶室里,主要享受的是一种氛围、一种情趣、一种滋味,他们看重茶室,这些才是最重要的,要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怎肯数十年如一日,在大清早起床,摸着黑,头戴星星,身披露水去赶这个藏在小村深处的茶室呢!或许茶室里的这种怪味,才是他们最感亲切的气味呢,缺了它,他们一定会感到生活枯燥又乏味。

  孵茶馆、听说书
  回归的“老虎灶”能否延续老传统?

  在东山镇历史文化研究会薛利华眼里,老茶馆被新茶楼替代,实际反映茶馆功能和社会审美的变迁。老式茶馆除供人休息和饮茶,更重要的是承担着交流和传递信息的作用。
  旧时,村民还会去茶馆店里“吃讲茶”。“吃讲茶”是旧时农村中自行排解社会纠纷的民间调解方式,通常会有街坊里有威望的长者来“主持公道”,家庭、族长解决不了的事情,就来这里处理“民事纠纷”。
  改革开放后,老茶馆缺乏规范化管理,卫生条件相对落后,面临淘汰。老茶馆无人接手,薄利多销的经营模式在2000年左右艰难维持。
  近日,有消息传来,渡水桥边一家老茶馆下月就开门迎客了。听说书,是这里的主要噱头,最多能有80多茶客济济一堂。渡桥村村委书记宋炜告诉记者,看看窗外小桥流水,听听台上弦索叮当,泡杯清茶天南海北,这样的画面,正是渡桥村不能少了的场景。
  另外,一家位于西街的传统“老虎灶”年内也能复新开业,100平方米的茶馆里,桌子椅子,乃至茶盏碗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原模原样摆出来本身就有了种文物的意味,也延续了东山的老味道。
  东山旅游公司总经理吴毓洲说,原汁原味地还原东山镇传统文化,既是对历史的尊重,也让村民感受到水乡江南独特的乡愁民风。对于这些喝了一辈子茶的东山人来说,孵茶馆已是他们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记者结束采访,走出渡桥村时,看到老茶客们坐在弄堂口的石板上,乐呵呵地端着茶壶“大碗喝茶”。记者笑问,老虎灶”回归“了,你们有“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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