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话的趣味

苏州日报 20040214 一卷100页

■孙荣昌

外地人都公认苏州话“糯”,称为“吴浓软语”。最为经典的一句评浯是“宁和苏州人相骂,勿跟常熟人白话”,意谓常熟话硬,苏州话软。后来泛化了,后半句中的常熟人,有说山东人的,也有说宁波人的,总之是以外地话的硬来衬苏州话的软。有说滑稽的夸张苏州话的软,说苏州人叫“好婆啊”三个字,头要从左至右摇三摇。

    苏州话为什么这么软?有人说水土使然。我看不见得,温山软水的地方不独苏州有,但人家说话都不如苏州这般软,我想原因应在人身上,在发音方法上。这个,要由专家去考证了。

    吴方言中,苏州话最有代表性了。苏州话俗称“苏白”,苏州人自称为“苏州闲话”。苏州话的范围,一般来说,应包括苏州城区、原苏州郊区(今苏州高新区虎丘区)和原吴县(今苏州吴中区)的范围,但三地的话也有明显的区别,如“你”,苏州城里读“僚”,而吴中区有的地方却读“nei”(入声);“东”,苏州城里读“冬”,苏州高新区虎丘区却有地方发“灯”的音。

    苏州话中有趣现象之一就是不少语言中保存着古代的称谓。譬如新郎和新娘,苏州人叫“新官人”和“新娘子”(或“新娘娘”),吴中区亦同;太仓还要好,官人和娘子不仅指称新人,还称呼日常的夫妻,比如甲向乙介绍某家夫妻就这么说:“喏,赵家个小官人做木匠,伊个娘子么,是裁缝。”和我们在京剧、越剧等古装剧中听到的称呼几乎完全一样。

    还有一个现象颇有趣,同为吴语区,无锡人“洗”用得多,如洗澡、洗脸,很典型的一段上海说唱里就有这么几句:“先生,伲洗洗了吧?伲今朝勿洗么明朝盒要洗格或。”记得当时我们听了是哈哈大笑。因为,“洗”和“死”谐音哪。而苏州人不用“洗”这个词,凡用洗的地方都改用其它动词来代替,如汰头、揩身、擦背、拖膀、惚浴等等。出亏他们想得出这些动词。

    苏州闲话的有味道,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们平常的家常俚语,这种经过民间无数人口上锻炼的语言充满了机智和恢谐,而且极富形象性,这方面,苏州的“谚语”极具代表性。苏州的谚语可分两大类,一类自然现象,一类社会现象。自然现象中以农谚居多,这和中国农耕社会特别长、积淀厚有关。随便举几个例子:

    “东南风,暖烘烘;东北风,雨淞淞;西南风,阴洞洞;西北风,落雪像牵砻;这是苏州人对天气现象的规律性的总结,很形象。

    “廿七廿八吹得庙门开,螺蛳蚌蚬哭哀哀。”这是说二月廿七廿八有南风,主早。天一旱,那螺蛳等水族自然要有灭顶之哀了。反映社会现象的内容要广泛得多,如“坐得正,立得稳,哪怕和尚师姑合板凳”,这比“脚正不怕鞋歪”要生动得多了。

    又如“描金箱子白铜锁,外头好看里厢空”;“看人挑担勿吃力,自家挑担步步歇”。这都是比喻一种道理。还有讲一种人生哲学的,十分坦白,有趣,叫“吃得过,臭乳腐;着得过,老粗布;困得过,稻柴铺”,我看这一定出自一位阅尽人生的老农之口。“吃尽天边盐好,走尽天边娘好”,这句大白话也可以作至理名言哉。

    谚语中也多用夸张手法,-如这一句“孛篮大葛水花,扫帚大葛尾巴,捞起来一只糠虾。”看了让人发笑,这是讽刺言大于行,现在口旷浪头大”那种人的。阿有趣?这些谚语还有一个共同点:句尾多押韵,所以讲起来容易上口,也便于记,这里都有口头语言家的才智在里面呢。

    还可顺便一提的是苏州的歇后语,也颇有趣味。如“汤罐里笃鸭——独出张嘴”,这比“宜兴夜壶”那句要文雅点吧。又如“脚炉盖当镜子——看穿”;“额角头浪搁扁担——头挑,这些都充溢着一种坊间市民的机智与幽默感。

    当然,苏州话有趣有味的还有绕口令和儿歌,但那要另文再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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