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鹊桥弄:周有光“借当”上大学

姑苏晚报 20100110 26版

■许宗祺

■许宗祺

    街巷档案

    旧时的乌鹊桥弄,在乌鹊桥南端,为宽不到二米,长不足百米,户不过二十的小弄。再南为农田菜地,仅有田间小路,上个世纪50年代苏州医学院征地建宿舍区。

    乌鹊桥红带夕阳

    乌鹊桥是苏州城中最古老的石拱桥之一,它与阖闾城同建,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因吴王在桥边建乌鹊馆而得名。

    此桥原来全部都用武康石建造,整体彤红,巍巍耸峙,与城中其他桥梁相比,大有鹤立鸡群之势。当晚霞满天的时候,桥体彤红,如琼雕玉凿,颇为壮观。乌鹊桥也因此一直成为历代诗人墨客竞相吟咏的对象,唐时苏州刺史白居易有《登阊门闲望》诗:“阖闾城碧铺秋草,乌鹊桥红带夕阳”之句,传颂千年。

    民国23年(1934年)桥现危情,有苏州地方知名人士蒋吟秋、施仁夫等倡议重修。为保存古迹又便于车辆通行,只拆除桥面和拱券顶部,架钢筋水泥梁其上,乌鹊桥遂成水泥柱钢管桥栏式平桥。水泥灯柱下段分嵌汉白玉碑四块,两块阴刻隶书桥名及修建年份,分置两侧;东侧另一块阴刻楷书修桥收支款项;西侧另一块阴刻隶书“修桥记”。水泥梁侧面也有隶书桥名,皆蒋吟秋手笔。而今自桥畔观,赭红桥台,半截拱券,旧迹赫然。西向桥联“利涉同资,会看千秋湲渚北;嘉名永锡,每逢七夕意淮南”;东向桥联“雁齿重新,两岸弦歌铿茂苑;虹腰依旧,一湾烟月溯葑溪”。字字清晰,风貌依旧。

    1987年,乌鹊桥又再度翻新,为了不损乌鹊桥之千年古风,下半部仍保留原桥石拱,桥联石及桥名碑得以保留于新桥上。

    光绪元和县令李紫璈居此

    李超琼,字紫璈,四川合江人,清代光绪年间曾两度任苏州元和县令。他有《秋怀》诗:“昨宵声喧豗(hui,轰响),卷地走飞雨。凄切傍枕鸣,亦有孤蛩语。似诉穷黎心,今夕愁败堵。茅屋破且颓,遑论滴漏苦。不识滨湖田,谁能捍禾黍。三吴亟水利,宣泄汇黄浦。胡为三日霖,遂使忧百亩。蛩兮尔毋然,会见晴光吐。 ”

    由此诗看出,李紫璈执掌河网密布的元和县政时特别关注水利建设,园区的李公堤就是由他创建。

    他得知金鸡湖风急浪高经常翻船,偏偏李公堤一带是船只从葑门驶向斜塘等乡镇的必经之路。那年,元和县又逢秋雨成灾而颗粒无收,农民面临挨饿的危险。而在葑门到金鸡湖边的葑门塘沿岸,堆有大量的毁于太平天国战争的苏城建筑垃圾。

    李决定用那些垃圾在金鸡湖里筑一条长堤,以工钱救助灾民。这条堤岸西起娄葑镇金厍村黄石桥,向东经湖中小岛直抵斜塘盛墩西村,使得水势平稳,安全行船。堤上还种植了几千株杨柳树,既巩固了堤防,又让湖面的风景更加秀美。

    清代县考取秀才,都是由各县令亲自点名、监考。与他同时期任吴县知县的马海曙是位捐班出身。他本来是个米行老板,做文章是个外行,做官却非常老练。所以,在当时的考生当中,一般人都有点看不起马海曙,常常戏弄他。在点名的时候,吴县童生都挤在马的案桌左右,七嘴八舌,胡说八道。有用一根草绳做了圈儿,套在他的顶珠上,以为戏弄。马海曙也因为自己的捐班出身而不敢得罪考生,仍嬉皮笑脸地说道:“放规矩点,不要胡闹。 ”

    李紫璈是同治十二年(1873)经过“会试、殿试”的两榜出身,俗呼“老虎班”知县。元和县考生对李紫璈就不敢那样放肆了,最多也就谐音称他为“驴子咬”。

    苏东坡曾在苏州定慧寺写下过陶渊明的《归去来辞》,明朝苏州太守况钟及江苏巡抚周枕将其刻于定慧寺内,以纪念一代文豪在苏的游踪,供后人瞻仰。双塔碑廊还有一块碑刻为“苏文忠公宋本真像”,刻着李兰卿从翁方纲处得到的比较可靠、真实的东坡图像。

    可惜的是,咸丰年间清军与太平军在苏战乱殃及,苏公祠、“苏文忠公宋本真像”及《归去来辞》碑刻均遭损毁。

    光绪十八年,苏东坡的四川老乡,时任元和县令的李超琼因仰慕苏东坡的文采及为人,遂和吴县知县、长洲知县共同捐出俸禄,再次对此二碑、苏公祠进行修复。并亲撰诗文记录,此碑同样也保存在定慧寺碑廊。

    他在读顾炎武《亭林集》时,见有一首写在苏州上津桥卖药的前明遗臣郝太极的七言诗:“曾提一旅制黔中,水蔺诸酋指顾空。八楚廉颇犹未老,过秦扁鹊更能工。风高剑气岭川外,水沸茶声鹤涧东。桥畔相逢不相识,漫将方技试英雄。 ”由此,李超琼多次亲临上津桥踏勘,又亲题勒石“故明郝将军卖药处”,竖碑于上津桥边。

    老辈苏州人有说,清光绪元和县令李紫璈故居在乌鹊桥弄,并且老逝于此地。传说毕竟是传说,惜无志书有载。

    著名作家施蛰存故居

    施蛰存(1905年12月3日-2003年11月19日),原名施青萍,笔名青萍、安华、薛蕙、李万鹤、陈蔚、舍之、北山等。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文学翻译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

    1907年,施蛰存三岁。是年,其父施亦政随陆勉侪至苏州任两级师范学堂书记。施蛰存亦随父母迁移至苏州乌鹊桥弄,向沈氏赁屋居住。

    1922年(18岁) 4月,发表第一篇小说《恢复名誉之梦》,署名青萍,刊于《礼拜六》第一五五期。 1923年,施蛰存考入上海大学文学系,并任班长。同年,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江干集》自费刊印。又撰《苹华室诗见》,首次以施蛰存署名。

    1926年转入震旦大学法文特别班,与同学戴望舒、刘纳鸥等创办《璎珞》旬刊。1927年回松江任中学教员。1928年后任上海第一线书店和水沫书店编辑,与戴望舒合编《文学工场》。1930年与戴望舒主编《新文艺》月刊。 1932年主编大型文学月刊《现代》,发表小说《残秋的下弦月》。1935年应聘上海杂志公司,与阿英合编《中国文学珍本丛书》。1939年任教云南大学,编撰《中国文学史》教材。1943年任教厦门大学,开设《史记》专题课,编撰《史记旁札》等教材。

    1952年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授,参加中国作家协会。1954年《轭下》新版本于北京作家出版社出版。 1961年编撰《后汉书征碑录》、《蛮书征碑录》。1963年编撰《云间词人姓氏录》、《三国志征碑录》、《隋书征碑录》、《魏书征碑录》、《北山楼碑跋》。1964年编撰《云间碑录》等,续撰《北山楼碑跋》,辑录《金石遗闻》、《宋金元词十遗》。1974年撰作《浮生杂咏》,续撰《北山楼词话》。1978年撰写《唐诗百话》,续撰《北山楼词话》。1980年主编《百花洲文库》。2001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施蛰存文集文学创作篇》第二、三卷,《北山散文集》。以及《唐诗百话》、《北山谈艺录续编》。2002年《施蛰存日记》由文汇出版社出版。

    2003年 11月 19日, 98岁的施蛰存病逝于上海。

    “借当”上大学的文字学家周有光

    周有光,原名周耀平,祖籍为江苏宜兴,1906年生于江苏常州。周有光的曾祖父是清朝官吏,同时也在常州经营棉纺、织布、当铺等产业。

    清朝咸丰年间,太平军攻打常州,他的曾祖父全力支持清军守城,以家产供守城清军军饷,后常州城被攻破,曾祖父投水自尽,周家的雄厚家财尽失,从此家道开始衰败。

    再后,周有光随父母举家迁居苏州,赁屋居住在乌鹊桥弄。周有光对当时所住乌鹊桥弄的田园风光有着非常详细的描写,“大门外面有一片田,农民种玫瑰花,我们大门一开,一大片玫瑰花,又香又好看。玫瑰花干什么的呢?放到茶里面,叫花茶,玫瑰花茶。”

    周有光起先考取的是上海圣约翰大学,可是圣约翰大学的学费非常昂贵,一个学期就要两百多块银元。当时是他家最穷的时候,父母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供他上圣约翰大学。

    解放前,我国各大学的考试时间是不一样的。于是,周有光又到南京去考,又非常轻松地考取了南京东南高等师范学校(现南京大学)。因为这个学校是不用交学费的,所以周有光准备去南京就读。

    周有光有个姐姐当时在上海教书,她的同事、同为苏州人的朱毓君听说周有光考取了圣约翰大学却因为没钱而不能读,就对周有光的姐姐说:“考取圣约翰大学比考状元还难,你弟弟考进了圣约翰大学又放弃,太可惜了。我也没有钱,我去问我妈妈借,让他去上学,上了学以后再想办法。 ”

    朱毓君的妈妈听了女儿的计划,说道:“我现在也没有钱,但是有皮箱,里面放了很多嫁妆,拿一个皮箱去当,就可以当两百多块钱。 ”老太太有许多陪嫁的箱子放在后房,多少年也没有去开过。为了素未谋面、仅仅是女儿同事的弟弟而“借当”,特别有侠义。这样,周有光才上了圣约翰大学。

    酒鬼“红鼻头”

    原在乌鹊桥弄东沿与十全街拐角处有一间苏城最小的国营烟杂店,开间不足2米,两个短柜沿门一靠,中间设一人进出的木翻板。“文革”前,不管是酷暑还是寒冬,每晚五点半,酒鬼“红鼻头”总会准时出现在乌鹊桥弄的这间小店门口。

    60多岁的酒鬼“红鼻头”复姓赵尔,大名月松,字山泉,与清末(1911)镇压“保路运动”的四川总督赵尔丰同宗。他父亲是清长洲县衙的一名文案小吏,后染上了鸦片毒瘾把家产全部荡尽,害得红鼻头到老还是光棍一个。“红鼻头”到了,老习惯在东墙的柜台前左肘撑柜,上身斜倚,拿出昨夜放在柜角落的酒杯,挖出一毛钱,买4两黄酒(每斤2角1分),一支丽华香烟(2角2分一包),一颗咸味糖(1分2粒)。

    8分4加1分1,再加半分,正正好好一角。店员接过钱,转身拿一把2两制的长柄竹端子到酒瓮里一下一上提起,将酒端子斜搁在瓮口,撇去一点点端子里的酒,又在瓮口刮蹭端底几次,等端壁外挂淌的酒滴沥干了,再倒入酒杯。如是者两次后,从柜台玻璃上把酒杯推到“红鼻头”的身前。“红鼻头”左手掌护着酒杯,右手捏起那根香烟,送到鼻子下嗅了几嗅,往耳朵上一夹,再用手往下摁一摁牢。

    香烟夹稳当后,右手托杯底,左手端杯口慢慢举起,凑着小店里的灯光,“红鼻头”看看酒色,低头眯眼撮起嘴巴凑上杯沿稍抿一口,再把酒杯轻轻地放下。然后,双手慢慢剥去糖纸,动作优雅地把那颗咸味糖放入嘴里。“红鼻头”不紧不慢地喝着,一副满足的样子。此时的他,红的不光是鼻子,还有整张脸都红了。此刻,无所事事的店员正俯身柜台,双手托着脸颊,闲看街景。“红鼻头”看了看已经干涸的酒杯,心犹不甘地再次张嘴含杯,将杯底尽可能地朝上翘起,还用手指轻叩酒杯,把也许存在的那一滴酒吸到了嘴里后,接着,随手把酒杯放回柜台的角落里,等明天晚上再用。“红鼻头”从耳朵上取下那支香烟,叼在嘴上。柜里的人随手一探,拿过一盒火柴往柜上一扔。“红鼻头”一把抓过火柴,左拇指一推,右手捏出一根划了几下,燃着了,双掌护着火,颤巍巍凑到烟头猛呼一口,深屏一口气,再慢慢地放回火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面,缓缓起身向乌鹊桥走去,过桥后左拐,由长洲路回家。几声轻而细长的叹息,抛落在他身后悠长而昏黑的小巷里,似乎在说“转去吧”、“转去吧”。

    乌鹊桥弄,自1990年拓宽后改称乌鹊桥路,成了电脑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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