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沧桑桃花坞(中)

姑苏晚报 20100207 25版

■柯继承

■柯继承

    或四耳,可系绳。小者作随身水壶,大者也可用作井里取水。“韩瓶”又称“陶嵬”,实际上是宋代常见的军用水壶,军队眷属也多使用,并非韩世忠军队专用。但这至少可以证明,文山寺一带,曾驻有宋军或宋军家属,文天祥当时率军抗元,在这里安置家属的传说,基本可信。

    公元1278年,文天祥在广东潮阳兵败被俘,元军威逼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严辞拒绝,并抄写了自己的《过零丁洋》诗以明志,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句。 1283年文天祥从容就义于大都。张世杰也是好样的,兵败后,仍率水军在广东沿海坚持抗元斗争,第二年被元军张弘范战败于崖山,陆秀夫抱着小皇帝投海,张世杰突围,遇台风溺死,南宋遂亡。

    曾是苏州的“后花园”

    元代的苏州桃花坞,还是乡村风貌,田野古趣,仍然是城内市民踏青、游览的“后花园”,但桃花坞内居民成分有所变化。

    早在汉代,桃花坞一带已有大片桑林,蚕农应是桃花坞的第一批居民。唐宋两代,达官贵人纷纷在这里兴建别业、庄园,除园主及眷属外,他们雇佣的杂役、佃户(以菜农、渔民为主)也成了当地居民。我们从刻制于宋绍定二年(1229)的《平江图》和王謇撰写的《宋平江城坊考》中可知,直到宋末元初,桃花坞街(今桃花坞大街)以北的桃花坞腹地,基本没有街面,仍以水网密布的广野为主。元代当局在城乡遍设甲主,甲主治下居民受到甲主严密的监视与残酷的迫害,其待遇几同卖身奴隶。但元人对“舟人不设甲主,舟人向不辱身”(见《烬余录》,下同),所以桃花坞内靠养鸭、打渔和种植蔬菜、水生作物(菱、藕、芡实、茭白)为生的农民,都以“舟民(即船民)”自居,许多“逃避无所,俯仰无资”的女子,为免遭迫害,也往往“竟出下策为舟妓”。当时,苏州从城内桃花坞通过阊门到城外虎丘,有一条旅游水道,“春秋佳日,游船集虎丘桃坞者,几成海市”,水道上“遂多名妓”。上述“船民”,其实都岸居于桃花坞,比较集中居住在鸭栏桥(在东、西蔡家桥之东,今林机厂内)、渔家弄(在长鱼池、占鱼墩东北,今属林机新村)等处。

    当时隐居在桃花坞的诗人陈深(宋亡后,闭门著书、教书,人称“宁极先生”),有《次韵子封承之游桃花坞》诗云:“阊门行乐送韶华,闲访城阴野老家;黄蝶得晴飞菜叶,翠禽隔浦啄桃花。衡门倒屣临官路,古渡横舟阁浅沙;亦有诗人时一到,醉吟行尽夕阳斜。”从这首诗中,我们可知,桃花坞在元代,除了小桥流水外,油菜花和桃花,依然是桃花坞田野风光的主景。

    唐寅卜筑桃花坞

    元末明初,张士诚屯军在桃花坞,并建演武场,朱元璋军“捣桃花坞”,灭张士诚,苏州桃花坞又遭兵劫。明初大诗人高启有《过城西废坞》诗云:“乱前游最熟,乱后问都迷。园散栽花户,林荒采菊蹊。废泉流圃浅,斜日下云低。惟有烟中鸟,迎人似旧啼”,就是当时的写照。

    可是,很快桃花坞就从衰败中苏醒,尤其明代画家唐寅(字伯虎)卜筑桃花坞(今廖家巷准提庵北面唐寅坟一带,旧有唐家园),为桃花坞增添了光彩,更提高了桃花坞的知名度。现大营弄北面,包括今林机新村、苏州红木雕刻厂一带,宋时属章楶“桃坞别墅”,唐寅于此构筑“六如别业”,虽然唐寅身后萧条,但之后桃花坞一带还是比较繁华的。嘉靖年间(1522-1566)的《夏介若碑记》甚至说:“桃花坞,吴门最胜处也。台榭花竹,园林蔬圃,号称极盛”。“六如别业”在清代,被民间称为“唐家园”。(徐崧、张大纯《百城烟水》卷二即有“唐家园,在阊门内桃花坞,唐解元寅所居”的记载。)但清乾隆、嘉庆年间,已废为菜圃,僧禅林、道心等在其北部改建为宝华庵。此时去古已远,两宋名胜及人物故事早已湮没无闻。后人“说古”,往往只能从明代开始。所以清代大学者俞樾不无遗憾地吟道:“拜石亭连碧藻轩,吴中五亩旧名园。后人来往桃花坞,底事惟知唐解元! ”

    说到“唐寅坟”需要解释一下,唐寅坟现在只是一条巷名,据说唐伯虎逝世后,先葬于此,后才在好友祝枝山等主持下,移葬横塘王家村,但唐小妾九娘仍葬桃花坞,所以石问壶《九娘墓》诗云:“多情最是解元郎,魂伴桃花冢亦香。可惜鸳鸯终独宿,何年合葬到横塘? ”(见《花坞百绝》)但据《桴庵琐录》、《闲亭杂记》、《渊雅堂文稿》等可知,传唐寅晚年居桃花坞,悔其少时所作,瘗于庵之北,戏表其塚曰:此即唐六如之墓。实际上是瘗文墓。后人因称其地为唐寅坟。一说唐寅于明嘉靖二年(1523)十二月病卒,即葬横塘王家村,祝允明为撰墓志铭,唐卒后三年即嘉靖五年(1526)十二月,苏州知府胡缵宗书墓碑,因故未及植墓前,留桃花庵故居。逮至清康熙三十年(1693),即唐寅卒后170年,居民于桃花庵掘地发现胡缵宗所书墓碑,误以为唐寅葬于此,因而名其地为唐寅坟。实际上,查民国三年(1914)《新测苏州城厢明细全图》、民国十年(1921)《最新苏州城厢明细全图》,该处仅见唐家弄、唐家(疑后缺“园”字)等字样;民国二十七年(1938)发行的《苏州新地图》上,才见“唐家坟”字样,但从线路走向看,疑指今大营弄西段(原鲇鱼墩),在民国二十九年(1940)江苏建筑厅技术室绘制的《吴县城厢图》上,才明白无误地指明“唐寅坟”及鲇鱼墩,方位及道路走向,直至1966年,均无变化。“文革”以后,随着鲇鱼墩地名的取消及周边民居、新村的建立,唐寅坟路况才成今貌。

    20世纪50年代,唐寅坟西边的唐家园尚有断墙残壁,院内有旧屋数楹,及桃树、闲地,唐家园北部,均为农田闲地。

    唐寅坟东边疑即桃坞别墅中的“千尺潭”,千尺潭旧时为桃坞别墅内最著名池塘,取李白诗“桃花潭水深千尺”之意而命名。清石方洛《桃坞百绝》“千尺潭”诗云:流觞飞入水之滨,谁向桃源更问津,花影一潭人不见,深情何处访汪伦。 20世纪50年代,已淤塞为浅池塘并沼泽地,后逐渐沦为菜园和瓜圃,沿大营弄边,植楝树、荆棘围之。

    20世纪60年代起,唐家园一带除大营弄(原鲇鱼墩段)建为民居外,其他废园、菜圃,先后为东风冶炼厂等占用,“千尺潭”原址,后建为林机新村,唐寅坟西面除沿路建有民居,北部即为红木雕刻厂占用,今林机新村北面水池,即原双荷花池部分水面,水池北面临水而建约500余平方米建筑传即原宝华庵遗屋。

    唐寅坟边“无名泉”

    今唐寅坟南端西边(大营弄西段),亦即原“鲇鱼墩”,20世纪40年代、50年代仍有“无名泉”一口,当年居住桃花坞的原邮电局工程师王林祥曾描述道:“此泉从地下瓦砾中垂直涌出,形如较大的自来水管在地下爆裂(当时苏州没有自来水),涌水伴有突突之声,在距二三十米内可以听见,泉水涌出水面5~6厘米,大水年景还会泛滥淹没附近的菜地和道路。此泉水当属涌泉,与山东济南的趵突泉、山西晋祠的难老泉为一个类型。每秒0.1立方米的流量几乎接近杭州九溪十八涧的正常流量),不同的是九溪为山涧型,流量变化很大,此泉流量相对平稳。这个无名泉与苏州其他名泉相比,不具备穹窿山双膝泉那样的仙风道骨,也没有天平山白云泉的人文风采,也无洸心泉那样的隐士气氛,更无灵岩山上吴王井那样的王者风范。它是属于平民百姓的,它默默地长年累月地为附近民众服务。泉眼附近出现的是一幅完全不同于苏城市民传统生活的风情画,人们在泉边忙碌取水、洗菜、洗衣,是泉城济南市民生活的桃坞版。平地涌出清流,在苏州城内是仅见的,涌出的泉水,通过溪流流入北面的已经逸名的池塘及双荷花池内。 ”1956年,有人决定将鲇鱼墩这口无名泉眼改造成水泥浇围的水井模样,由于泉水不断喷涌,又在连接泉眼的水溪两旁砌了石驳岸,又把溪沟挖深,宽深各1米多,砌筑条石太小太轻,驳岸很快坍塌。后红木雕刻厂在废沟上砌起围墙,泉眼正式湮塞。

    旧时桃花坞腹地水系有内城河,以三角湖为主体,单家桥河和各个池塘及沟通各个池塘的小河、小溪,与平门外的外城河并不相通,但水质清澈,水源丰富,与三角湖底的泉眼及鲇鱼墩无名泉提供源源不断的泉水有关。无名泉及三角湖被填没后,池塘、小河水质迅速恶化,单家桥河成死河浜、臭水沟,20世纪中叶将单家桥河向北开凿,以通外城河,又先后建设平门水泵站和水闸,引入外城河水,但终究无济无事。

    今桃花坞内,除已被列为文保和控保单位外,还有许多街巷地名,如沈家弄、韩衙庄、长鱼池、西大营门、教场桥路、官厍巷、虎弄、骆驼桥浜、宝城桥街、宝城桥弄、石幢弄、东西四亩田、宫弄、蒋家弄、汪家弄等,和宋代“承天寺”、清代“宝苏局”旧址,附丽着其他极其丰富的人文故事和名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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