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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小青
苏州日报 20050121 二卷81页
■荆歌
我们和范小青在一起，总是叫她“小青”。她的父亲这么叫她，她的先生这么叫她，她的哥哥这么叫她，她家的保姆，也这么叫她。她是大家的“小青”，可是有一次，有人向我提出抗议，说，应该叫范老师！这“小青”两字，也是你们叫的么?
说这话的人，还举出了闻一多的例子。说闻一多老师特别平易近人，在学生面前从来不摆架子，将自己的著作送给学生，总在扉页写上“某某兄指正”之类。闻的学生陈梦家，就像我们一样是个宠不起的东西；老师不摆架子；那是老师的君子之风，并不是让你们顺着竿子往上爬。陈梦家在灌了点马尿之后，居然没大没小地称老师为“一多兄”。闻一多终于生气了，铁青着睑拂袖而去。
这人提醒得对。尊敬地叫一声“范老师”，这完全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不能像陈梦家那样不懂事。我的第一篇小说，就是经范老师之手，推荐到刊物上发表的。不敢就说是她手把手教会了我写小说，但完全可以说，是她将我顺利地引上了小说创作之路。范小青的小说，直到今天，还是令我仰视。尤其是她的中短篇，我以为，是代表了中国当代小说创作的最高水平的。她的创作，传统功力和现代意识，结合得那么完美，天衣无缝。我一向认为，对于小青的小说，人们其实还远没有足够的认识，误读是始终存在着的。新写实，小巷文学，这样的帽子，简单地套到她的头上，对她来说，不知道是幸耶不幸。不甘寂寞的文坛，一直是在追赶着时尚，像范小青这样写了这么多年，作品始终处在一个非常的高度，人们对于它的关注和认识，却是远远不够的。人们的兴趣，永远都在追逐着时尚，追逐着所谓的热点，而忽略真正的天才之作。我们来看小青的最新创作，会发现，她的写作，还在呈现向上的趋势。可惜人们的眼球，总是被新鲜的、杂耍似的动静所吸引。我曾和朋友谈起，要是小青现在将她的作品换一个名字发表，冒充一下新人，那么，她的作品，一定会得到更多的喝彩。
说小青是我们的老师，因此是一点儿都不夸张的。不过，尽管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我们还是愿意叫她“小青”。“小青”好听呀，叫着顺口，亲切，不见外。而且常常令我想起传说中那条聪明的青蛇。
小青二十多年如一日地保持着良好的写作状态，她同时也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光洁的皮肤，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苗条的身材，几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她的低调和平和。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生气，更没见到过她发火。她始终以养尊处优的贵族太太的面目出现。小青的酒量，可谓名声在外，都说她能喝。有次池莉还向我们描述了小青醉酒后的样子，说她在床上，欢快地打滚，从床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滚到这一头。真是难以想象。我们与她经常见面，怎么就没福气看到这样的情景？真是灯下黑啊！我眼里的小青，从来都是温文尔雅，酒自然是喝一点，但从不放纵。以至我不止一次地怀疑，外界对她，是不是有故意妖魔化之嫌呢？也许她在我们面前，就是一位老师。为了保持师道尊严，她可不能让酒来乱性，发起酒疯来，授学生以笑柄。
在我们的心目中，小青是尊敬的师长，许多人都自称是她的学生，是跟着她学起写小说来的。，在我们欢乐的时候，我们很少会想到她。但是，当我们遇到了困难，比方说饭局上没人付账了，我们就会想到她。打一个电话去，把范老师请来，她那鼓鼓的钱包，她抽出来的一大沓人民币，于是让我们的欢乐更欢乐。因此尊敬的她，也就越发地让我们尊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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