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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唱虎丘
苏州日报 20040909 一卷49页
■燕华君
像顾颉刚先生所说，让人销魂的苏州天堂里“饮酒，品茗，堆假山，凿鱼池，清唱曲子，挥洒画画”，虎丘这地方，一应俱有了。
虎丘既有山的风骨，更有水之柔情。苏州人来此游玩，春和景明，气象万千，山是阳壮，水是阴美。饮酒便饮酒：端着酒盅，坐在千人石或后山的玉兰山房，心情是愉悦的，飘飘薰风吹动起长长衣袂；品茗便品茗：“冷香阁”或“云在茶香”，三五好友，红颜知己，说话，看景，喝茶，随意得很；堆假山凿鱼池，更是苏州人的拿手好戏。每一座园林都有假山和鱼池，它们显示着苏州人生活的殷实与富足；清唱的曲子自然是昆曲，虎丘有著名的“中秋曲会”，说的就是昆曲。中秋之夜，皓月当空，空气里流动着阵阵花香，此时，“干人石”上坐满票友与看热闹的人，唱曲子的声音传出很远，一直能传到山塘街的弄堂里。虎丘塔影影绰绰，不甚分明。人在画中，人在曲中，人在风中，人在月中。恍惚之间，喜悦的心情早巳分不清天上人间。
不仅如此，虎丘更是苏州人过节的最佳场所。苏州有那么多的节日，从正月到腊月，从白天到夜晚，从荷花到梅花，从菩萨到凡人，苏州的节日数也数不过来。
虎五庙会，四月十二百花生日，六月六荷花节，中秋曲会，元宵灯节，虎丘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苏州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倾城而出，万人空巷，逢到这样的节日，只有在虎丘山上才能找到苏州老百姓。
不是节日的日子里，苏州入喜欢喝茶。
想像之中，旧时七里山塘到虎丘，要么一路画舫，丝竹相伴，要么在阿黛桥乘上马车，一路“的笃的笃”踏上虎丘之路。
去虎丘做啥?看景。吃茶。又看景，又吃茶——人生的乐趣大致就是这些了。
“冷香阁”的名字来自金松岑。有一年元宵节，老金骑着毛驴来到虎丘、山塘一带探梅，天气寒冷，梅花应带雪而开。老金想象中的虎丘梅林早已是一片灿烂，睁眼一看：哪里有梅花的影子?红梅绿梅此时在香雪海开得正欢。老金失望之下，萌生了在此种梅建阁的想法，于是就有了“冷香阁”。
梅花的香是冷冷且远远的，你嗅起鼻子，花香似有若无，你往前走几步，那花却不打自招地缠绕住你，一直香到骨头里。“冷香阁”四周曾经种满了梅花，红梅的枝于和树皮是红的，绿梅的枝干和树皮是绿的，可人的颜色开出可入的花朵。
坐在“冷香阁”里喝茶，茶叶是虎丘花茶，泡茶的水也许是“憨憨泉”水，也许是“第三泉”水，也许是陆羽井的水。推窗而望，一树两树，十树百树，梅花逶迤而来，暗香浮动，人约黄昏。
“冷香阁”里悬有《虎阜全图》，还有一块俞平伯先生手书的匾：旧时月色。
游过了浆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之后，俞平伯先生来到虎丘，俞先生的思维跳出跳进，空穴来风一般，在一个湿云含雨的下午想起旧时月色。
喝淡五六盏茶后，怀着恬静的心情，去“五贤堂”看看。听说那儿是为与苏州有关的五位贤人设立，这五贤是韦应物，白居易，刘禹锡，王禹偁和苏轼。“旷代风流”，是五贤堂上的一块匾，也是苏州人民对五位贤人的最高赞美之词。
浸润于旷代风流之中，滋生出一种特别的情绪，那就是剑气箫心。贤人们既有剑气，更有箫心，是完美人格的完美体现。“少年挚剑更吹箫”，妙就妙在—个“更”字。狂来说剑，怨去吹箫，剑气和箫心，两样不可或缺，是中国文人的一个显著特征。
剑气是治理国家心怀百姓；箫心则是诗文飞扬，个性鲜美，所以，苏州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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