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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梧园和洗梧图
苏州日报 20040722 一卷17页
■何大明
在苏州古典园林中，多植有梧桐。一些景点的主体建筑，更以梧桐入名，如拙政园的“梧竹幽居”，怡园的“碧梧栖凤”。而“洗梧洗桐”，更是造园和绘画雕刻中的轶闻趣事。
倪瓒（1301—1374），字元镇，号云林子，元末著名诗人、书画家。倪瓒淡泊功名，对园林有着浓郁的情结。在词曲上，作品多描绘山光水色。在绘画上精于山水，以平远清瘦山林水景著称。他一生不愿为官，“屏虑释累，黄冠野服，浮游湖山间。”其实，倪瓒还称得上是一位造园家。著名的狮子林，他就以一个画家的“独具慧眼”参与了设计，并绘有狮子林横幅全景。倪瓒不但为他人“作嫁衣”，同进也为自己“作家园”。为此，他“散巨款广造园林，筑清閟阁、云林草堂、朱阳馆、萧闲馆等”。在诸多“倪家园”中，以清閟阁为最。这是一座以建筑为主的园林，也是园主的绘画作文之所。其集结的文集，即为《清閟阁文集》。园内的清閟阁前，广植碧梧，四周列以奇石，辅以平岗残阜，瘦竹疏林，显示出与其画风相同的清远意境。这种疏淡简拙的隐逸风格，对明清叠石家，如张琏、戈良裕影响颇大。
倪瓒有洁癖，洁有形之尘，也洁无形之尘。这一怪癖在造园中也体现出来。园名“清閟阁”即为一例。查《古汉常用字字典》,“閟”有闭塞、隐秘、幽深等义项。躲在“清”而“閟”的深宅幽园内，宁静致远，隔断世俗红尘。在园内花木的选择上，更对梧桐情有独钟。表皮青绿光洁的梧桐，又名青桐，其寓意别具一格。青，清也。“爱梧洁吾”，清雅秀气的梧桐，成了园主演绎自身洁癖的一个象征，一种载体。平时，园主经常吩咐书僮将园内的梧桐树干用水清洗干净。逢到贵客临门，更身体力行亲自动手。洗梧赏桐，成了园主和宾客游园的一个经典主题。
洗梧，“洗吾”也。倪瓒的这种“洗梧”怪癖，也“传染”给了他的好友曹善诚。元未，曹氏在常熟以北的福山建有一所宅园。园名，干脆直奔主题就叫“洗梧园”。园中植梧百本，园主朝夕洗涤。曹氏盛时，园池之胜甲于江左。文人雅士多荟萃于此，曲水流觞酬唱。倪瓒更是其中的常客。《辍耕录》：“渐江园苑之胜……次则平江福山之曹。”时人有诗咏叹：“虞山相对南沙口，曲曲云林似辋川。”诗中的“云林”，明指园中的梧桐花木，晴中又隐喻与曹氏共同爱好“洗梧”的倪瓒（倪云林）。洗梧园在元未毁于兵火。长洲人刘溥有诗歌咏：“歌舞当年逸姿游，不如何物是闲愁。如今梧桐无人洗，风雨空山几度秋。”
倪瓒的洗梧怪癖，还体现在绘画上。倪氏生前绘有一幅《洗梧图》，如今已不知下落。但幸运的是，这幅图以另一种艺术形式原汁原味保存下来。设于苏州观前街文化城三楼的“清德堂”古玩店,以经营各种明清时期的木雕制品和文房雅玩为主。店内有一件清中期的楠木雕刻“洗梧图”。这件木雕为中型台屏，雕刻工艺十分精细。画面的内容，根据倪瓒的名画《洗梧图》用刻刀“拷贝”而成。此件台屏为竖式，边框采用老红木，底边浮雕花卉图案。台屏正中的屏风材质为楠木。画面上，以左侧的假山和右侧的半截屋宇为映衬背景，渲染正中的“洗梧”主题。高大挺拔的梧桐树下，书僮站在其下，正在认真擦洗梧桐树干。另一人站在其旁，正在兴致勃勃欣赏，又似乎正在吩咐什么。栩栩如生，人物呼之欲出。整座台屏，采用多层的浮雕手法，刀法细腻流畅，立体感强，具有浓郁的文人书卷气息和古典园林氛围。小中见大，我们可以从中窥视一代名园清閟阁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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