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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关桥的早春二月
苏州日报 20040424 一卷66页
■国平
进阊门，向左拐弯，经过一座小桥通往阊门内下塘街，桥下，河水悠悠，颜色不大好看，也难得有船划过。冬日里，桥堍边街道的木排门前，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孵太阳’，目光呆滞地望着桥上桥下陈旧的风景。这就是水关桥，它的年龄要比年迈的老人更久远。从前，城门北首靠水关桥的西侧，有座水城门，亦称阊门水关，河道两边厚实的青石基础至今清晰可见。这座方便水关南北交通的小桥，苏州人习惯称之为水关桥。
水关桥的历史，与古老的阊门一样悠久。目下的这座桥身究竟建于何时，我说不清楚，也许在张士诚统治苏州时期或清朝乾隆年间，也许还要更晚一些，在民国拆除旧城楼，改建成仿罗马式阊门的那时。水关桥是座石桥，很狭窄，不知是哪一年，在它的身边“绑”出了差不多同样宽的木桥，估计是为了解决日趋繁忙的交通而采取的措施。
我家住在城外，中学就读于城内市四中，每天路经水关桥四趟。小桥流水是苏州城的特色，我上学途中要经过大大小小桥梁六座，渡僧桥、吊桥赫赫有名，坊间流传着许多与之相关的传奇故事。走过毫不起眼的水关桥，当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甚至对它一半是石板一半是木板的奇怪相貌有点鄙夷。早先，水关桥前后很热闹，阊门内下塘是城内著名的高档住宅区，谢家别墅(后来的阊门饭店)就躲藏在曲曲弯弯的小巷背后，住户们进进出出，带动了附近的商业繁荣。随着西中市商业市廛的日趋黯淡，水关桥畔的繁华飘然而逝，商店陆续关门大吉，演变为单纯的居民住宅。
1963年春，水关桥出过一次风头。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根据柔石的同名小说改变的电影《早春二月》，著名导演谢铁骊看中了这里的古朴，把它作为“芙蓉镇”人口的外景点。为了加强真实感，电影厂工作人员不厌其烦，拆除了半边木桥。桥头北，原有一百爿苟延残喘的老虎灶，它身旁的城墙残迹用一块香烟广告牌遮挡，电影厂的美工师傅在店面上头搭出栏杆，镜头一切换，便成了茶馆。背景音乐传来丁丁冬冬的弦索声，茶馆内唱评弹是江南小镇的鲜明特色。沿下塘街朝前走，则是几家店铺，有卖香烛的，卖杂货的，罗列在街道北侧。门口那高扬的招幌和店堂内的曲尺形柜台，描摹出三十年代的时代风貌。
开拍的那天，苏州城万人空巷，阊门内外人头攒动，许多追星族从老远的地方赶来，争睹孙道临、谢芳等电影明星的风采。解放军和警察采取临时措施，维持现场秩序，保证观看的人不闯进电影画面。那天我上学得绕道泰伯庙桥进桃花坞，正在高考前夕，我没敢去看热闹，怕耽误了宝时间。电影拍完，犹如一阵风吹过，一切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临时拆掉的半座木桥又重新建好。之后，水关桥依然如故，平淡中带着少许的凄清。电影中的“假”商店当然不会营业，那爿老虎灶也没能维持多久，很快就关门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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