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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泽 从前的人家
苏州日报 20040410 一卷70页
■陶文瑜
震泽人发生口角，即将进入冲突高潮的时候，总会说一句要不要和你一起到大桥头去讲讲?一般情况下，来不及到大桥头，两个人就开始说开了，将一些陈年老账翻出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基本上将当初为什么争执起来的原因完全丢到一边去了。事情是不起眼的琐事，谁少说上一句，就轻描谈写地过去了，偏偏大家都不肯少说这一句，吵起来就顺理成章了。这在当时想想，真的有点不文明，过后了却觉得有点意思，这个意思，就是老镇风情，就是活生生的人间烟火啊。
为什么要到大桥头去讲讲呢，因为大桥头是震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从前的震泽人比较消闲，他们有点无所事事地往大桥头去，看五花八门的店面买进卖出，听天南海北的人说三道四，大桥上下人挤着人，有点化不开的意思，按照震泽人的俗话说就是“推背脊”。
大桥其实名叫“底定”桥，是《书·禹贡》里面的出典，“三江既人。震泽底定。”大桥和镇东的禹迹桥以及斜桥河内的禹王庙，全是纪念大禹治水的历史性和标志性建筑。立在大桥上看一边的风景，水边陆上古色古香的房子，就是师俭堂。
初看之下，师俭这个名字是以东汉清流领袖张俭为师，学习他的坦诚朴实高风亮节，细想起来，这位亦官亦商的主人，更多还是耕读传世勤俭持家的意思。
亦官，说的是不偏不倚地步入仕途，有一点正义感，存一点廉耻心，但也不能太张扬自己，更不能话不投机或者掏心掏肺地对待别人，亦商，说的是左右逢源地走人商海，要一点货真价实，要一点唯利是图，上半夜想想自己的事情，下半夜想想人家的处境。江南古镇上这样的人家，最初还是其貌不扬或者欲说还休，渐渐是红杏枝头或者初露端倪，接下来就是发扬光大或者枝繁叶茂了，比如震泽的师俭堂。
街中建宅，宅内含街，是师俭堂比较著名的特点，前前后后六进，2500多米147个房间包含了河埤、行栈；商铺、街道和住家。
第一进是河埠上的米行，从前的人家因地制宜地做各式各样的生意，但米市这一行却是有些大同小异的成分，做这个行当的实在不少，一来是民以食为天，一日三餐是最旱涝保收的买卖，二来有个兵荒马乱天灾人祸的事，大米是最直接最地道的收藏。
第二进是沿街的商铺，如果说行栈是一个按需分配的调拨环节和批发中心，商铺就是专门在镇上开设的零售点了，别处没有的东西这里有了，别处过剩的东西这里贱了，手笔不是很大，门类却是很多。 ，
第三进与第二进是一个隔街相对的豁圈门、豁圈门是一种遥相呼应，也是一种承上启下；豁圈门下，就是震泽古镇著名的宝塔街，宝塔街上密集的是买进卖出的商贸，；热闹的是南来北往的进出。第三进门楼的门楣上，雕刻的是十分精巧细致的图案和文字，三根月梁分别说的是“孔明迎主”“状元及第”和福禄寿禧”。这都是比较通俗和泛泛而谈的吉祥话了。
刀功是精雕细刻的，格式也是气宇轩昴的，初一看勤俭持家似乎是一句空话和口号，实在他们倡导的是一种方向和志趣，这一种方向和志趣不是要你斤斤计较和省吃俭用，他要的是一种精神，有一点身体力行，更多要的是不忘乎所以。
接下来的络构就是一幢房屋一个天井，看起来这真是没有创意的草草了事，实在这样的形式是几经波折几番风雨之后的一种约定俗成，房子就是这样的房子，天井就是这样的天井，与众不同和别具一格全体现在房子的陈设和天并的布置上，雕花和花的寓意，构图和图的说法，这是标新立异的一砖一瓦，造亭和亭亭玉立，修廊和曲径通幽，这是超凡脱俗的一山一水。
师俭堂的第四进是正厅，人高马大，中气十足，是江南富商的游刃有余，也是殷实人家的正气凛然。接下来的五进六进是住着老爷公子太太小姐的楼房了，一家子人也许是有一点牙齿舌头，但大家都能开诚布公和各抒己见。沫浴着古老江南阳光雨露的日子，有一点慵倦有一点生机，因为师俭堂，平常的衣食住行，有了诗情画意。 有关师俭堂，如果只有这么一些一五一十，依照园子主人的作为，也不过是江南一座貌不惊人的园子。只是在师俭堂的东侧有一个占地将近400平方米的花园，半座事子，几堆假山，曲曲弯弯的小径和深深浅浅的花草。根据《汉书》“带经而锄”的故事，花园取了一个“锄经园”的名字，和堂堂正正的师俭堂相比，锄经园是闲情逸致的一笔，这一笔有一点漫不经心，却十足是琴棋书画，有一点散散淡淡，却十足是风花雪月，应该就是这个缘故，师俭堂一下子成为江南水乡十分的风雅。
古镇震泽，有传统的丝绸蚕桑和地道的乡镇庙会，有历史名人和风味小吃，为了开发旅游资源，镇上面将原来居住在师俭堂里的十多户人家迁出来，整理修复了这一幢百年老宅，师俭堂修好子，因为这个所在，现在的古镇，最地道的，看来看去还是从前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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