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上的烟云——一首诗引发的折扇雅集雅集

城市商报 20160116 A第03版

■常磬

千年以来,以良材美质承载诗、书、画、印,是苏州人的强项。书画折扇,堪称竹子物尽其用的最佳形式。每一把折扇,扇面与扇骨,文人画家与艺人共同谋划,富于幻想而有分寸,几方微妙的分工,诸种合力的支撑,最终生发了独具一格的意趣。
  自古至今,扇骨形式多不胜数,无论以扇骨配扇面还是扇面配扇骨,都称得上是一种“经营”,也就是今天所说的“设计”。内容与形式、整体和细节,各种要素的取舍、组合,宁为减法不做加法。形式上,扇骨颜色与扇面墨色相呼应方才妥帖。内容上,通常扇面立意决定了折扇的主题,请书家撰写相应的诗文,或反之,先有书法,再依主题风格去请合适的画家。画作与书法都有了,最后选择或定制扇骨,兼顾材质与形式。扇骨镌刻的图案、诗文也应与扇面书画贯通一气、浑然天成。每个步骤彼此渗透,最终珠联璧合,回到主人手里的折扇,拥有了超越形式之外的力量,寄寓了他的追求和情操。
  黄公望说:“画山水,先立题目,然后着笔,若无题目,便不成画。”曾几何时,众多先贤偶得了佳句,以诗题为画题,诗篇题于上,而最终的画作却盖过了最初的诗句,字里行间幽微的情绪只留待有心人探发。这把折扇的形成正是先有诗后有画——张凉的《庚寅秋分过西山涵碧坞》:烟稀人罕处,晓雾抹长林。古道闲从隐,新藤肃壁簪。疏云拂秋过,淡旭着春侵。旧梦曾经宿,原来涵碧禽?他恭谨地不愿冒犯扇面的领地,将其置于扇骨上。选取原生玉竹,夏回将一个清澹的侧影,睥睨着,立于奇诡的磐石。顾逸题了这首诗,笔笔跌宕豁达。李宗贤的竹刻,刀刀举重若轻,呼之欲出的活气。古方扇头,简括到极致,士人的清气,出自曹小弟之手。沈劼的画简率拙朴,耐人寻味,有种倪瓒笔下的君子气。这幅扇面墨色明润,湖山映带,树石枒槎,雾气连着云气,路都被吞没了,而远方定有山谷与村庄,樵夫的背影气定神闲,一派欣然舒和、归牧耕锄的愿景,便是诗中所言的“旧梦”了。他还给扇主人寄语:“清远闲放,超然出尘,今写张凉兄诗意……”真知己语也。
  一把扇子堪称一场诗、书、画、艺的雅集,这一把折扇,始于张凉的诗,又于他的精妙安排中不断蜕变。一把扇子即一次心路历程,不知何来的情感,凝滞胸中不得不发,如此似有不足,那样才是更好。发自偶然,最终落到实处,真是大快人心。
  好的艺人往往是,书画、扇骨,只消过一眼,大致模样就已了然于胸,纯熟自然,收放得宜,终使方寸之间天地分明,这都有赖于修炼,明物理、度人事,随机应变。艺人们有时又是倔强的,非它不可,宁缺毋滥。经验及规律意味着完善的标准,然而满月难得,模棱两可,意料之外,依然不乏惊喜。尚是空白的反面,如压轴戏的帷幕。幕后是蝉蜕壳,是真正完成自己。远水无痕,这过程中的意义已然大于扇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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