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石头(十中)

苏州日报 20050604 六卷059页

■范小青

瑞云是一片吉祥的云,它被风带走又随风而至,瑞云是一首诗,简洁又丰富,瑞云也是我曾经写过的一个短篇小说的题目,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的名字,许多人说《瑞云》是我的短篇小说的代表作。瑞云还是一种幻想,还是一个谜,是一种状态。一样东西的好,就好在它是唯一的终极的一个,同时又是无尽的联想的起点。就象站在苏州十中校园里的这一块瑞云石,它让这个学校有了许许多多故事的开头。 

    十中与我有着许多的联系,我的哥哥曾经在这里读书,这也是我实习过的地方,后来我的孩子也进了十中。一个人和一所学校有这些联系,应该不算少了。可能去十中机会和次数,是超过去其他中学的,尤其是我孩子就读于十中的时候,家长会,或者孩子有什么事情,老师找家长,也有反过来,家长主动找老师,都要到学校去。我也曾经作为一个作家,去十中和文学社的同学一起讨论文学,也参加过十中的其他一些活动,但那不是在我的孩子读十中的时候。在那三年中,我和十中的联系,反倒是简单又简单,明了又明了。总之只是因为孩子,把自己和十中拉得紧紧的,只是这种紧,是比较功利的,是为了孩子的学习,更确切地说,是为了孩子的分数,除此之外,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对于每一个为了高考而苦苦读书的孩子,你除了指望学校让他拿到好的分数,还能指望什么呢。 

    所以那时候去十中,眼里也看到十中的景色,耳中也听闻十中的声音,心里也想着十中的许多,但其实,这样的看,这样的听,这样的想,是不往心里去的,差不多是一种目中无一物的境界,十中悠久的历史,十中厚浓的文化底蕴,从十中走进去又走出来的许许多多的优秀人物,以及十中美丽的校园,十中的一切一切,都从我的眼前一掠而过,没有走进心里去,因为心里装满了成绩、分数、考试、升学,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了。所以,等到多年以后又有机会再次踏进十中校园,站在西花园,我竟恍若隔世地问道,这是新建起来的吗? 

    这不是新建起来的,这是本来就存在在十中里边的,就象瑞云峰。你可以忽视它,你可以看不见它,甚至可以忘记它,但它始始终终就站在那里,它不要大声招呼别人来看它来认识它来评价它,它站着,就是这样。曾经有人问勇敢的登山者,你为什么要去登山,登山者说,因为山在那里。 

    瑞云石一直沉静地站在那里,它听过百年的书声,它经了千年雨雪风霜,又被道德文章熏陶,被名人的气质浸透了,知识的养料,也在这里渗足了,与此同时,它又将它吸纳的这些气息经久不衰地散发开来,弥漫开来,让它们布满在十中的土壤和空气中,输送给一代又一代的学子。我们可以用“玲珑精致”,可以用“漏透瘦皱”,可以用“什么什么之大成”、“什么什么之典型”这些话去追捧它,但是无论我们怎样穷尽了美好的词汇,都写不尽瑞云石的精神气。我们到它的面前,就丢开手里的笔,闭上嘴巴,甚至可以闭上思想,说什么也是多余的,想什么也没有了必要,它站在那里,这就是一切了。 

    还有一块灵碧石叫相云,它也许不如瑞云资格那么老,资历那么深,它应该是十中的一位新校友,是缘份这种东西使它在某一天不远千万里来到了这个校园,抬头仰望相云,你会觉得它不是一块石头,它是一片风起时涌动的云,是一团火焰,是一匹奔驰的骏马,是一架凌云的战斗机,于是,瑞云和相云,一东一西,一南一北,一沉静一奔放,一灵秀一厚重,遥相对望,又相知相伴,携手搭起了十中的天际线。十中的师生们,在这个天际线下,辛勤耕耘,默默奉献,努力地描画着十中的精神天际线。 

    这是十中的独特的文化。世界上没有没文化的学校,孩子们到学校就是学文化的,但是学校和学校之间,它们的文化无疑是有不同,有差异的。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石头不语,慧在其内。 

    记得孩子在十中的时候,老是跟他急他的分数,真有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声。如今回头想想,为什么不能少跟孩子急他的分数,多跟孩子讲讲他教室窗前的这两块石头呢?分数是文化的一部分,但分数不是文化的全部,从一个有独特文化背景的学校走出来的孩子,我们会对他的未来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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