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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文墓到底在哪里？
苏州日报 20161104 B第02版
■李嘉球
近读民国《灵岩山志》，发现有关宋朝文化名人朱长文墓的记载，志卷一云：“朱乐圃先生墓、表，在山之东麓，（表）米襄阳书，字多漫漶，不可辨全文。见黄习远《灵岩山志》。”在我的记忆中，朱氏墓应该在支硎山，《灵岩山志》是否搞错？于是查了一通旧志。
朱长文（1041-1100），字伯原，号乐圃，人称“乐圃先生”，吴县（今苏州市）人，家住凤凰乡集祥里。他“眉目秀异，卓卓不类常儿”。10岁能属辞，读书过目成诵，综贯群籍，为文晓畅达理。15岁补州庠，选入国学上舍。博闻强识，笃学力行，无所不知，尤邃《春秋》。嘉祐四年（1059）考中进士，年仅19岁。“奉诏归娶，州人荣之”。第二年，授秘书省校书郎，“居馆下近密地，校讎秘籍，役使掌故。言论风发，常屈坐人，名声大振”。王安石推行新法，朱长文“辄议其非”，因此得罪执政者，出为许州司户参军。后见国事纷纷，遂解甲归田。
朱长文“乐圃”在苏州雍熈寺之西，原为五代广陵王钱氏“金谷园”旧址。他精心经营，改名“乐圃”，故乡人称为“乐圃先生”。他博学多识，“执经问难者，户外屦满”。他慨然有用世之志，“郡守监司莫不造请谋政所急”，朝廷士大夫路过苏州，“必奔走乐圃，以不见为耻”，名动京师，“公卿荐以自代者甚众”。元祐中，苏东坡等人“交章荐之”，朝廷任命为本郡学教授。当时，范仲淹所建州学“岁久堕废”，范纯仁请重修，“长文有力焉”。历三考，召为太学博士。绍圣间，改宣教郎，除秘书省正字兼枢密院编修。他著述勤奋，著书三百余卷。元符三年（1100）二月，病逝京城。死时家里只有藏书万卷，宋哲宗知其清廉，特赐丝绢百匹。
最早记载朱长文墓的是明洪武《苏州府志》，卷四十四“冢墓”云：“宋乐圃先生朱长文墓，在支硎山南峰西。张景修撰，米芾书表。”支硎山是朱氏家族墓地，洪武《府志》同时记载了朱亿、朱公绰、朱忞、朱昌、朱季端、朱良、朱思、朱谦等几代人的墓。此后，《姑苏志》以及清朝多部《苏州府志》均沿用此记载。
那么，黄习远辑入《灵岩山志》的依据是什么？他又是个怎样的人呢？据民国《吴县志》记载：黄习远，字伯传，明末木渎人。“工诗、古文，好山水远游”。万历季年，因请浒墅关榷部马之骏“为灵岩赎山”，而“见厄乡人，走白下”，得罪了当地乡绅，被迫逃到南京，但“仍搜辑古今题咏及诸遗迹”，辑成《灵岩山志》八卷，“书成而殁”。事近易核，人近易真。木渎人记木渎事，可信度应该还是较高的。清乾隆间，王镐《灵岩志略》亦载：“朱光禄墓，在东麓。其子长文附焉，米芾有铭。”可见并非孤证。
关于灵岩山朱氏墓，同治《苏州府志》还记载了一桩“公案”：道光年间，有马姓者买地于灵岩山北将营葬。朱氏裔孙得知后，联合光福、阳山、无锡等地宗族状告，官司打到苏州知府那里，最终知府判决：马氏停止营葬。然而，吴江徐筠不以为然，特地撰写了一篇《朱长文墓辨》。云：“道光丁酉（1837）春，予与同人游天平、支硎诸峰，道经灵岩，或指其东麓曰：此即宋朱伯原先生之墓也。数载前有马姓者买其地欲葬之，裔孙某纠合宗族光福、阳山、无锡诸派共鸣于官，遂解此议。余闻而裴回（徘徊）者久之，因赋五言诗一首，敬吊先生。明年，偶得长邑新洋里《朱氏宗谱函》，取而读之，知此谱即创于先生，而吴郡诸朱亦大半为先生所自出也。……为先生志墓者耿秉，表墓者米芾。耿志云：葬先生于支硎山南峰，在其父忠穆公之右。米表云：葬至德乡从光禄之茔。今案：支硎属至德乡，灵岩不属至德乡。则卢熊《府志》谓在支硎山南峰，与表、志合也。又案程俱《北山小集》载，先生子朱耜《墓志》有云：葬吴县至德乡南峰山龙池之西。据此则先生墓在支硎南峰，更无疑义。”徐筠还实地勘察，“予尝亲至西龙池，见其地尚存碑碣，其一刻‘宋先贤邕州及秘书三先生之讳’。其一字迹漫漶，几不可读，乃知灵岩东麓之说，荒诞不足据”，而判定墓在灵岩山，“不知当时何以谬悠若斯也”。
但是，灵岩山朱氏墓地的事并没有因此而结束，故事还有续篇。民国《吴县志》载：同治中，朱长文裔孙“复据以讼官，为履勘，并饬他族之羼葬者，徙去数十棺，因加封树焉”。并重竖墓碣，题曰“宋先贤赠刑部尚书、知邕州讳亿延年、光禄卿知舒州讳公绰成之、枢密院编修讳长文乐圃墓”。右侧建有“乐圃先生之墓，江淮荆淅等路制置从事米芾表”碑，左侧建有同治十三年（1874）十二月，布政使衔、署江南苏州布政司、按察使应宝时撰书的《清理朱氏祖茔碑记》碑，略云：“墓地为人盗卖盗葬，朱氏子孙历年涉讼不结。檄知府李铭皖、厉学渊往勘，乃得其详，复亲往周历判悉如议，并令吴县丞每岁省护以为常，并录之以俟考。”碑阴镌《宋先贤乐圃朱公墓图》。
现在支硎山、灵岩山两处墓地以及相关文物都已不复存在，再也无法考证，或许成为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李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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