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四季不断菜 荠菜春笋青菜香

姑苏晚报 20160228 B第02版

■沈建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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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荠菜花开
  ■沈建东
  自古民谚云:杭州四季不断笋,苏州四季不断菜。四季餐桌上都有绿叶蔬菜,苏州人习称“青头”,如果那一顿没有点“青头”点缀餐桌,苏州人吃饭总感到少了点什么似的。所以说“苏州四季不断菜”,不是言之凿凿的矫情,而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饮食习惯,若说吃“青头”早已融入了苏州人的血液里,成为了世代相传的遗传因子,亦不为过。

  荠菜,到苏州才最滋味

  苏州四季的蔬菜里,最忆是荠菜,初春,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她,在田埂或沟边肆意地迎风招展起来,总是成片地生长,一簇簇,有的已然开花结子,扁扁的种子,呈三角形状,女孩子就是在采荠菜的时候采一朵花插在辫子上,让花儿在发辫间摇曳生姿,老人总说,三月插了此花便可眼目清亮,所以又叫她亮眼花。荠菜上市,趁着鲜嫩,主妇常以新年未吃完的年糕与荠菜花同煎食之,说是能明目,谓之眼亮糕,或以荠菜肉糜拌为馅做成糯米团子,称荠菜团,其味鲜美香糯。还可以做成荠菜春卷,荠菜馄饨,荠菜豆腐羹……冬末初春的季节,饭桌上常常荠菜当家了,苏州的童谣里也唱得有趣:“阿大阿二挑荠菜,阿三阿四裹馄饨,阿五阿六吃得屁腾腾,阿七阿八舔缸盆,阿九阿十哭仔一黄昏……”现在科学研究表明,荠菜含有较多的维生素A,对白内障和夜盲症等眼疾有一定治疗作用,具有和脾、清热、利水、平肝、明目的功效。荠菜还有清洁肠胃的功效,清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荠”条云:“食肉者可以荡涤肠胃,俗谓之净肠草。”对于现代人,新年里酒肉穿肠过,荠菜无异于“减肥草”。
  在苏州,初春挑荠菜是许多老苏州童年抹不去的回忆,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谈到故乡春天挑荠菜曾这样写到:“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那时小孩们唱道:‘荠菜马兰头。姊妹嫁在后门头。后来马兰头有乡下人拿来进城售卖了,但荠菜还是一种野菜,须得自家去采。”接着周作人考证了荠菜的故事,说是“关于荠菜向来颇有风雅的传说,不过这似乎以吴地为主,……但浙东却不理会这些事情,只是挑来做菜或炒年糕吃罢了。”

  金花菜原来是马料

  苏州人春天还喜欢吃金花菜,老苏州喜欢做成酒香金花菜和蒜茸金花菜,有的苏帮菜的饭店还把碧绿的金花菜作为衬底,上面放上鸡头米(即芡实),美其名曰:绿叶捧珠,色香味俱全,很受食客欢迎。关于金花菜,民国著名报人苏州乡贤包天笑在他的《衣食住行的百年变迁》里写道:“金花菜,植物学上唤作苜蓿,别处地方,又唤作草头。乡村人家小儿女,携一竹篮,在田陌间可以挑取一满篮而归,售诸城市,每扎仅制钱二文。金花菜鲜嫩可口,且富营养,我颇喜之。而那些贵族人家则鄙之为贱物,说这是张骞使西域以之饲大宛马者,实是马料耳。”金花菜老了还可以腌制,拌上甘草粉作为零食吃,微酸,具有开胃消食平咳之功效,如此卑贱之物在腌制以后却成了具有保健作用的美味佳肴。民国著名文人范烟桥《茶烟歇》说:“苏州人好吃腌金花菜,金花菜随处有之,然卖者叫货,辄来自太仓,不知何故,且其声悠扬,若有一定的节奏者。老友沈仲云曾拟为歌谱,颇相肖也。山塘女子稚者卖花,老则卖金花菜与黄莲头,同一筠篮臂挽,
  风韵悬殊矣。”现在要寻找腌金花菜的话,则多在苏州乡村一些庙会上或可一见呢。

  山家春笋“腌笃鲜”

  阳春三月,春笋萌发多种,有毛笋、山笋,吴地以毛竹笋为最,“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舍后荒畦犹绿秀,邻家鞭笋过墙来。”(宋范成大诗)味厚而肥美,燕笋者,燕子来时,其笋“掀泥而出,厥形尖细,吴中田家以此入春馔,味殊甘美。”清许梅屋《烧笋》诗云:“趁得山家笋厥春,借厨烹煮自炊薪,倩谁分我杯羹去,寄与中朝食肉人。”
  其实苏州餐桌上的笋大都来自浙江、宜兴、安徽这些盛产竹子的地方,以湖州笋最受欢迎。虽然笋苏州产的少,但笋到了苏州滋味才最好!清代李渔说竹笋是“此蔬食中第一品也,肥羊嫩豖,何足比肩?”吴俗常以此时所出笋和鱼块为羹汤,鲜美无比,民间餐桌上时令菜市咸肉加笋炖煮为羹,称“腌笃鲜”。春光烂漫的时光,到苏州旅游的外地老饕,要想做回苏州人,除了逛苏州的园林、古镇外,需寻到一个老字号的或做苏帮菜的酒楼饭店,品尝一顿颇为正宗的“腌笃鲜”。

  菘是苏州青,最忆是咸肉菜饭

  宋林洪《山家清供》记这样一件事情,六朝周顒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有一天惠文太子问他蔬食何味最胜?他答道:“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春初早韭初生,清炒就十分的香嫩。秋末下了霜,晚菘碧青又肥甜,自然美味,这是时间造就的美味,识时的老饕才是真性情美食家,看来自古如此。菘即苏州青菜,又称苏州青,品种有耐热的夏青菜和塌地型冬青菜,冬青菜古代称菘,因其寒冷的冬天叶青碧绿犹如青松不凋,故而称之菘。范成大《冬日田园杂兴》诗云:“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陆放翁《锄菜》诗云:“江吴霜雪薄,终岁富嘉蔬。菘韭常相续,莴蔓亦有余。”说的也是菘。古时候许多诗人都对冬天的菘念念不忘,如陆放翁《菜羹》诗云“青菘绿韭古嘉蔬,莼丝菇白名三吴。台心短黄奉天厨,熊蹯驼峰美不如。老农手自辟幽圃,土如膏肪水如乳。供家赖此不外取,宁辞走烟雨。鸡豚下箸不可常,况复妄想太官羊。地炉篝火煮菜香,舌端未享鼻先尝。”自己亲手辟一片菜园,种上菘和春韭之物,供自家享用,自家田园里的青菘、绿韭,新鲜摘下经过炉火烹制,其香四溢,自然妙不可言。
  苏州人还喜用苏州青和咸肉一起烧咸肉菜饭,如果是乡下灶头烧的,放点新熬的猪油拌匀,那香味更是诱人,老苏州说起来叫打耳光不放,包天笑诗云:“咸肉菜饭香又醇,难得姑苏美味真。年年盼得霜打菜,好与新米作奇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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