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桃花坞

苏州日报 20040408 一卷73页

■王梦沂

让我有点骄傲的是,我和唐伯虎一样,也算是桃花坞人吧。虽然我搬迁出桃花坞已经有近四十年了,但幼时在那里发生的许多模糊而又难忘的事情,常常会唤起我美好的回忆,唤起我那童年的梦。

    那时我们家住在桃花坞115号,那还是老的门牌,也就是位于唐伯虎故居所在的那条老街一廖家巷口的对面。那时,在巷口右侧还开着一家老虎灶,那老板娘是个胖大女人,巨大的水勺在她手中好像玩具似的,只觉得她永远忙不停地加冷水、冲开水,还不停地给灶内加砻糠。记得一到冬天的晚上,我的外婆就会到这家老虎灶上泡上两只“汤婆子”焐在被窝里。平时呢,就喊上老虎灶里一个口旷水根”的伙计往我家送两桶水。当然不是现在的纯净桶装水,而是那时只有开老虎灶才安装的自来水。水根就专门拉了一辆木桶车,挨家挨户地给需要的人家送水……虽然,现在那老虎灶早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是那呼呼的烧火声、乌黑的大漏斗、白色的气雾和那一大四小的烧水锅却是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的……

    在很小的时候,总会觉得老家门口那片场地是好宽敞的,所以那些卖梨膏糖的、转棉花糖的、换麦芽糖的常常就会在老家门口歇上脚。依稀记得卖梨膏糖的声势和场面是最大的,那卖梨膏糖的小老头往自己头上套上一只古里古怪的头套,头套后面还翘着像香蕉一样的尾巴,站在凳子上敲着小锣吸引了许多人,小老头一边忙碌地收着钱递着梨膏糖,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唱着什么类似“皮匠师傅不吃我的梨膏糖,锥钻要钻了大髂啷”等滑稽的话语,围着看的人很多,我在外面够不着也看不清那小老头的脸。而等到那敲锣换麦芽糖的人来,我就会站在“前八尺”,非常眼馋地看别人用牙膏皮、破布鞋、烂铁锅来将换糖佬用铁棒“铛铛”地敲击着铁铲刀所凿下来的一块块白白的麦芽糖换走。有一次,我看见别人用牙刷也能换糖。于是我赶回家在脸盆架旁边也拿了一把牙刷,奔出去换回了一小块糖,美滋滋地抿着回家。外婆看见我在品尝着那来路不明的糖时,马上就问我糖是从哪里来的?我如实告诉了她。外婆她就即刻奔了出去,追上了那换糖佬,赎回了那把几乎是全新的、外婆还在使用的牙刷。

    那时候桃花坞街上的不少人家家中似乎都在加工扇子,我看着他们先是用指头在钢丝圈上刮上糨糊,然后包贴上一种白绢,干了以后就是扇子的半成品了,只要等画师画上各种各样古雅优美的画面,就是一把精致的团扇了。我家斜对门里面就有一家画坊,门面依稀记得是黑色的,第一进门口开着一家染坊店,那木制的柜台高高的,我从来也没有看清过柜台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只记得有次在一个酷暑的午后,我想进去看画师们画扇子,在走过高高的柜台前时,我努力跳跃了几次,想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却只看见一个人高翘起的膝盖,白晃晃的。那人大概听见了柜台外面的“扑突扑突”的跳跃声,白晃晃的膝盖升了出来,却原来是染坊店秃头的老板的头。

    在第二进里面,才是画坊,那是一间宽大的厅堂,但已经非常陈旧了,屋内的梁柱显得黝暗神秘,墙面也有些剥蚀。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厅堂实际上也是唐伯虎故居的一部分。那时就在这唐伯虎家的大厅里面,搭放了横横竖竖好几张画桌,我在那儿往往一站就是半天,入迷地看着画师们画着各种各样风景人物、花鸟仕女等。一把把空白的扇子,经过他们的手后,有的花姿秀雅;有的虬枝奇曲;有的蕉荫满窗;有的竹影横斜,特别是画出的仕女,个个飘逸出众、纤巧秀丽……回到家里,我有时也会在房间墙壁上;地板上涂鸦一番,画出一个个怪模怪样的大头仕女来。幸亏我那时没有去看桃花坞木刻,要不然操起刀来,那房间里不知要给我折腾成何等模样?

    等我再长大了两岁,父母就提前将我送进了学校。那是坐落于桃花坞大街上的一所小学——新华小学,后来我才知道,那也是唐伯虎故居的一部分。

【返回】

强烈建议使用IE9.0以上浏览器  苏ICP备05015128  版权所有:苏州图书馆
COPYRIGHT @ 2013 BY SUZHOU LIBRAR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