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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湘邓尉探梅
苏州日报 20160226 B第02版
■记者
“入山无处不花枝，远近高低路不知。贪受下风香气息，离花三尺立多时。”
“历遍山隈又水隈，乱穿枝树上瑶台。平生不作低看态，却为南枝俯首来。”
这是清代嘉庆年间著名诗人孙原湘的两首邓尉梅花诗歌，描写了邓尉香雪海迷人而壮观的胜景，道出了诗人迷恋香雪海而甘心为之俯首折腰的心情。
孙原湘（1760-1829），字子潇，又字长真，晚号心青，昭文县（今常熟）人。他“生而颖异，三四岁即知读诗，口咏指画，若能通晓”，被誉为“神童”。年方弱冠，已“名满都下”。乡试、会试均以第二名中试。嘉庆十年（1805）考中进士后，授翰林院庶吉士，充武英殿协修。不久得疾返里，从此不复出。他擅长诗词，又工骈、散文，“以诗文雄长词坛者，垂三十年”，与王昙、舒位，并称“江左三君”，有《天真阁诗文集》五十四卷传世。又善隶书，间画墨梅，兼画兰、水仙，真是多才多艺。
自康熙、乾隆两朝皇帝邓尉赏梅后，“香雪海”名噪大江南北，而近在咫尺的孙原湘为了功名则无暇光顾，“平生不识西碛山，梅花笑我居江南”。嘉庆四年（1799）春天，40岁的孙原湘终于决定赴邓尉探梅。然而又一波三折，“拟探梅邓尉风雪屡阻，仲春下旬始得放舟”。而令人欣慰的是这年“花信独迟”，梅花不负诗人。他携发小好友李小霞（名馨）、次子孙文樾同行。人在船上而心已飞到邓尉，他迫不及待写下《舟中先寄梅花》诗：“梅花待我诗，恐我约屡爽。绿章乞天公，阴寒积旬养。微暄转初晴，天助风五两。破帆十幅张，柔橹一枝响。春人与春波，一往俱淡荡。暗香触我鼻，明月落我想。我未到花前，蓓蕾莫增长。急乘片云飞，先寄一诗往。”晚上还做起了梦，《梦见梅花作》诗云：“我欲见梅花，梅花先就我。茫茫香海中，推我春魂堕。繁枝压肩右，老干碍腕左。侧足仅可容，明珠满身裹。上月下雪间，万象皆帖妥。
美人姗姗来，临风缟褏亸。慰我长想思，
春病一时可。觉后闻余香，衾裯觅残朵。”梦里的胜景，是给他长久“想思”的安慰。
孙原湘在善人桥上岸，先是攀登穹窿山，然后乘轿到玄墓山，游览圣恩寺，登临还元阁，走长圻岭到石嵝，登上万峰台，眺望太湖诸胜；又到铜坑、西碛、查山、天井等地，所到之处一一作诗。邓尉梅花胜景，让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激情澎湃地写下《由穹窿至玄墓小憩，历铜坑、西碛，寻查山、天井诸胜看梅放歌》长诗，云：“我欲瑶台看珠树，世间岂有蓬莱山？昏昏睡过四十载，哪知此境不在虚无间。晓辞钟吾巅，乘云来访郁泰玄。柴庄米堆揖吾前，满山玉树濛濛烟。十里五里香接连，鸡犬都在花中眠。凡夫蓄眼睹未全，已诧身在瑶宫天。梅花宛然笑竹外，客今所见抑何隘？不见铜坑西碛两山间，一白能将翠全盖。晶光遥遥洗眼明，山之灵气梅之精。春心振荡喜若惊，漫天盖地皆春情。参差屋角微露甍，此中人世真瑶京。安得化蝶飞身
轻，抱花而卧穿花行。循潭右行折复左，
潭山查山似招我。山下郑茂良，种花一万枝。红者为绛仙，绿者为绿珠。使吾意境如凌虚，如遇一万倾城姝，此乐只恐天宫无。此时身世已两忘，竟欲老此温柔乡。饥嚼枝上花为粮，醉眠石上花为床。花气消我心腹肠，花意药我矜愚狂。平生自负诗胆大，到此新诗不敢作。唐突仙人两首诗，欲并林逋谢其过。花感我知己，纵横一齐开。坚坐不忍去，夕阳林端催。夕阳夕阳汝莫催，我能呼取明月升瑶台。我未至，魂已来；我即返，魂徘徊！”诗人责怪自己“昏昏睡过四十载”，没能及时欣赏人间蓬莱仙境而深深感叹；人在梅林雪海中，仿佛置身瑶台宫天，令他魂牵梦萦。
潭东有座茶山（又查山、槎山），“三面皆崇山峻岭，复于平田中突起一小山，山之麓直入湖中。登山瞰湖，则远水兼天，一望无际。而回顾三面，凡岩壑壁坞，篱落业薄，幽深窈窕，曲折层叠，无非梅也。春日既丽，花光照眼，正如玉波雪浪，汹涌青峦；碧岫间白，与澄波万顷争奇矣。”（徐枋《槎山记》）。明万历年间，嘉定著名诗人、画家李流芳买山构筑六浮阁，未成。八十年后，苏州张文萃、张士俊父子建成此阁，成为一处著名景点以及文人墨客雅集的好场所。孙原湘登临六浮阁，欣然赋诗云：“风吹梅花满屋香，岿然一阁花中央。窗开四面花为墙，蛛丝罥花绣屋梁。谁与题者李流芳，后八十年建者张。世人寿无此屋长，惟有梅花曾见此屋开瑶觞。当时阁中客，诗魂已与茯苓琥珀松根藏。我来凭吊查山阳，六浮出没波涛乡。安得太湖三万六千顷，化为一碧葡萄浆；供我大醉三万六千场，醉死便葬梅花旁。”诗人完全陶醉于壮美胜景之中，达到物我合一境界。
此后，孙原湘又两次赴邓尉探梅。他前后共写下《邓尉探梅歌》等歌咏梅花诗歌近三十首，尽情地表达由衷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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