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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与黄人在东吴大学
苏州日报 20151023 B第02版
■黄均达
一百多年前，中国大地上曾有过“民国三大疯子”（章太炎、刘师培、黄侃），苏州也有“四大奇人”（黄人、李思慎、沈修、朱锡梁）。这些“疯子”与“奇人”无不才华横溢，狂放怪异，跅弛不羁。章“疯子”与黄“奇人”还在苏州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
章太炎（1869-1936），浙江余杭人，名炳麟，著名的国学大师，也是辛亥革命时期民主革命家。他秉性戆直、桀骜不驯，有人叫他“章疯子”。他知道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认为：“大凡非常的议论，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想，就能想亦不能说，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精神病的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
黄人（1866-1913），常熟人。字慕庵、摩西等，早年在苏州讲学。1900年，在苏州组织成立“三千剑气文社”（1909年并入柳亚子组建的南社），并创办了苏州历史上第一张白话日报——《独立报》。曾编著中国的第一部《文学史》和《普通百科新大词典》。
黄人一生，书癖、才奇、文怪、言狂、诗虎、词霸。同章太炎一样，黄人也自认是一个“笔和舌、锋芒四射……天都怕”的“狂人”。
章太炎曾七被追捕、三入牢狱。1900年，章太炎割辫明志，支持自立军起义，后因事泄，起义失败，引起了清政府的注意。此时正值东吴大学（苏州大学前身）创办不久，黄人任总教习（相当于现今的教务长）。由于学校由美国教会所办，清政府不敢妄加干涉，所以介绍太炎前来以避其锋芒。
章太炎在东吴大学，与黄人同掌国学，朝夕相处，意气投契。但章太炎认为黄人过于矜持、书生气太足，而他则秉性戆直，经常公开抨击清朝统治。
章太炎在东吴期间撰写发表了《正仇满论》鼓吹反清，并公然以《李自成胡林翼论》为题与学生作文。将大清“功臣”胡林翼与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进行合议评说，真是“大逆不道”。江苏巡抚知道后派员来东吴，谓有乱党煽惑学生造反，要求查处。黄人闻讯立即将太炎藏匿到自己寓处的后花园小楼内，概不与外界接触，连一日三餐，均由其子肇伯直接送入，过后又悄悄送太炎离开苏州。在送别时黄人写下了《送章太炎去苏州》诗二首，诗中惋惜与太炎“同课都席未温”相处时间的短暂，回顾太炎“自由思想超天演，碎磔河山重国魂”，称颂他“缮茸高文破坏才，擘空飞去挟山来”的才情与豪气。
章太炎离开苏州后，遭到清廷追杀，不得已赴日本避难。1903年，邹容撰写了反清论著《革命军》，太炎为其作序；与此同时，章太炎也发表了《驳康有为论革命书》，直斥光绪皇帝为“载湉小丑”。两文先后在章士钊主编的上海《苏报》摘要刊载，向清王朝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清政府于是勾结帝国主义查封了《苏报》，逮捕了章太炎和邹容等人，这就是震惊中外的“苏报案”。
章太炎入狱以后，黄人闻之“耳鼓齐并裂，雷音爆五洲”，曾派其子肇伯多次前往狱中探望。当得到章太炎在狱中的诗作后，即写下了《怀太炎狱中即和其赠邹容韵》二首，称颂他们是“泰斗南冠状”“气概隘鹦洲”。
章太炎在东吴大学时间虽不长，但与黄人不仅学术相通，而且在生活中亦有不少相同之处，可谓“疯”“狂”相得益彰。
章太炎在日常生活上有不少的怪癖，如常常发如飞蓬，多日不换洗衣服，数月不洗一次澡。除此之外，诸如严冬不知加衣、误将粉笔当烟抽之类的笑话，也时有传出。
黄人则平日短发蓬松；由于懒于沐浴，身上时发奇味，授课时，前三排，学生都不肯坐。但黄人授课却风趣精彩，听课者仍络绎不绝。此外黄人也常读书入迷，甚至睡时忘记脱鞋；又因高度近视，抓猫为帽等也常成为笑料。
一天课后，太炎与黄人相约外出散步，走到一家茶馆歇脚品茗。垂暮欲归，付茶资时，二人都未带钱囊，身无分文。无奈之下，只好将太炎留下“抵押”，黄人回去取钱。谁料黄人一到学校，正巧校役送来友人书籍数册，黄人一卷在手，竟把取钱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太炎在茶馆焦急等待，又不识途，最后只好请茶馆小僮送归东吴。此时，黄人才从书中如梦方醒。
更为离谱的是，一次章太炎在黄人住处畅谈了一个通宵，直至天蒙蒙亮时才分手。太炎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竟错入了邻居家的卧室，进去倒头就睡。而这本是邻家一个少妇的房间，她一早出外购物，回来看见一个大男人躺在自己床上，吓得急忙叫人。幸好邻居认识章太炎，赶快把他叫醒，太炎醒来一时还摸不着头脑，竟然不高兴地说：“我睡得正熟，你们为何扰人清梦？”
类似这样的趣闻逸事，在黄人与章太炎东吴共事中还有不少，这也许就是“奇人”“疯子”的一些特性吧。
□黄均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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