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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瘦鹃与领袖的交往
姑苏晚报 20040324 一卷9页
■文刚
人物档案
周瘦鹃(1895-1968)，原名祖福，字国贤，苏州人。 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是有名的作家、翻译家、编辑及盆景艺术家。7岁入私塾，1909~考入上海民立中学。19l0年其处女作剧本《爱之花》发表于小说月报》。1912年，一边执教，一边写作。1915-1919年，先后任中华书局、《新闻报》和《申报》编辑，并编译出版了《福尔摩斯侦探案全集》和《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且最早把高尔基的名篇《叛徒的母亲》译介到中国。1936年10月，与鲁迅等21人联合发表《文化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主张新旧一切文艺派别联合起来，抗日救国。
1938年加国际性的上海中西莳花会展出比赛，以独具特色的中国盆景、盆栽艺术两度夺魁，获彼得葛兰奖杯。建国后，历任苏州园林管理处副主任、苏州市文物古迹保管委员会副主任、市博物馆名誉馆长、江苏省文联委员、省文史馆馆员等职，并当选为省、市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著有散文集《花前琐记》、《盆栽趣味》、《姑苏书简》等。
前不久，神州大地以各种形式隆重纪念一代伟人毛泽东诞辰110周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为此出版了《毛泽东与著名作家》一书，生动描述了毛泽东与许多著名作家的情谊；其中，就有毛泽东与苏州作家周瘦鹃的友好交往。周瘦鹃何许人也?今天的年轻人可能不太了解，然而苏州大多数的中、老年人，都知晓周瘦鹃是一位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和盆景艺术家。
家贫未敢忘爱国
110年前出生的周瘦鹃，正遇上中华民族多灾多难之年。他原名祖福，字国贤，号瘦鹃。因他自中学时代起常用周瘦鹃的笔名发表文章，人们就很少知晓他的本来名字了。早年他祖上到苏州定居。其父祥伯在“江宽”轮上当会计，虽终年奔波在上海到汉口的轮船上，但喜阅报纸，关心国事，特别痛恨帝国主义侵华罪行，每次回家，总要向子女灌输爱国思想。1900年，父亲在病中得知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义愤填膺，临终时竟高呼“兄弟三个，英雄好汉，出派打仗!”排行第二的周瘦鹃心田从小播下了爱国的种子。
从此，周家三兄弟和妹妹，全靠母亲做裁缝挣钱养活。其母略通诗文。又知忠孝事；穷困使周瘦鹃早熟，发奋勤学，1909年以义务生(即免费生)考入上海民立中学。
不久，爆发辛亥革命，周瘦鹃除了在心中崇拜孙中山、黄兴等英雄，还在报纸上收集他们的言论文章；以致对铸成他个人性格和今后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为了减轻母亲的沉重负担，他在1911年3月试着翻译了一篇法国的政治小说《百合魔》，以“泣红”为笔名，投寄《小说月报》，被采用刊登。暑假里，他根据一篇英文小说所描写的法国军官的恋爱故事，花了一个月工夫改编成一个五幕剧本《爱之花》，竟也发表在《小说月报》上，并拿到了16枚银元的稿费，以贴家用。此剧经剧团公演，一时颇为轰动。《爱之花》是周瘦鹃的处女作，使他逐渐从翻译外国文学作品而走上了文学创作道路。
尽管周瘦鹃是为了生活而从事文学生涯的，但他家贫未敢忘爱国。1915年5月，袁世凯接受日本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顿时激起全国人民的反袁反日情绪。出于爱国义愤，周瘦鹃当即写了短篇小说《亡国奴。日记》，向世人倾诉国家将亡的悲痛之情，以唤起民众的爱国热情。这篇爱国小说产生了巨大的反响，到“五四”运动爆发时，中华书局所出的单行本已销售40000册。周瘦鹃从此也被世人所记住。
鲁迅慧眼识瘦鹃
1912年，边执教边勤奋创作的周瘦鹃，以多产小说家在文坛崭露头角。1916年周瘦鹏进入中华书局，任翻译编辑。与严独鹤、程小青等合译并出版了《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受到广大读者欢迎。之后，他又于1917年2月翻译出版厂《欧美名家短篇小说丛刊》(上、中、下三册)。此书译法新颖通俗，且附作者小传小影，共收47位作家的50篇小说。其中下册专收英、美、法以外国家的作品，内有高尔基的名篇《叛徒的母亲》(即《大义》)，这是我国最早介绍的高尔基作品。为此，新中国建立后苏联驻华大使专程到苏州拜会周瘦鹃。
该书出版时。在教育部通俗教育研究会小说股任审校干事的鲁迅，曾将中华书局送审的注册书稿带回绍兴会馆，亲自阅读一遍。据其弟周作人回忆说：“鲁迅看了大为惊喜，认为这是‘空谷足音’，便同我台拟了一条评语，以部的名义发出去。”于是，在《教育公报》第十五期上发表说：“在中国皆属创见，所选亦多佳作……然当此淫佚文学充塞坊肆时，得此一书，俾读者知所谓哀情惨情之情外，尚有更纯洁之作，则固亦昏夜之微光，鸣群之鸣鹤矣。”
在鲁迅竭力推荐下，教育部通俗教育研究会第四十一次会议决议，给周瘦鹃颁发乙种褒(奖)状。
鲁迅兄弟之所以对此译作感兴趣，皆因他们在日本也曾翻译过介绍弱小国家作品的《域外小说集》。后来鲁迅虽曾批评过写一些消闲作品的作家(包括周瘦鹃在内)收起互害的局面时，但仍好言规劝说“诸公有这许多文才，大可以译几叶有用的新书。”
抗战爆发前夕，1936年9月，上海各报发表了《文化界同人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签名者有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等21人。由于鲁迅先生的提议，派人请包天笑、周瘦鹃出在此《宣言》上签名，使他成了抗日统一战线中的一员，对此，他特别感激鲁迅。一个月后，鲁迅逝世，他参加了葬礼。为报知遇之恩，1952年由谢孝思介绍，周瘦鹃加入了由许广平、周建入领导的中国民主促进会。
怀仁堂内沐春风
解放前夕，周瘦鹃因受国民党政府欺侮而愤世疾俗，欲过陶渊明式的隐居生活，整天养鱼种花，很少写文章。解放初期，他抱着等待观望的生活态度，不参加社会活动，也不敢动笔写文章。岂料，1951年他意外地被邀请出席苏南区第一届文学艺术工作代表大会，使他感到新中国是在赋予他新的生命。
1959年4月，全国政协第三届第一次全会召开。作为全国政协委员的周瘦鹃不仅出席了会议，还受到毛主席、周总理的接见。那天是28日，毛主席等领导人在大草坪上与大家摄影留念后，在回怀仁堂时与周瘦鹃相遇。主席说，我读过你的许多文章，很想跟你谈谈。还关切地问：“有什么新作拿出来看看”。周瘦鹃心情实在太激动，连忙对毛主席说，好!好!感于领袖的关怀，他决定重新动笔。
回苏州后，周瘦鹃曾作七绝一首：“尧天舜日分明见，刻骨难忘一片情，誓把此身长许国，不辞辛苦创新生。”此外，当毛泽东诗词发表后，他又和了四首诗、十匕首词的原韵、题名为《学步集》。
三年后的1962年春，4月15日午后二时半，正在北京开会的周瘦鹃突然接到电话通知，就有一辆轿车把他送进怀仁堂一间不大的会客室。只见毛主席向他伸出了手，他立即迎上前紧握了一阵。然后他委婉地对主席说：“记得三年前主席曾经说过读了我的许多文章……自知写出来的那些拙作，一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毛病，还要请主席多多批评、指教。”不料主席却微笑道：“你的散文是写得好的。”他忙答道：“主席太夸奖了，实在是愧不敢当!只为平时学习不够深透，怎么写得出好文章来?”主席直瞧着他说：“只要群众喜欢读你的文章，那么你的文章就是好文章。”
周瘦鹃又恳切地说：“这些年来，我确曾在文艺上、园艺上搞了一些东西，这要归功于三年前主席的鼓励。我认为主席的这句话并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是对全中国六亿五千万人民说的，要大家都搞些新东西出来。”毛泽东点点头说：“对！六亿五千万人民，包括我电在内。”
这时，周瘦鹃忙谈起他写《学步集》的事，说若不经主席提出宝贵意见，是不敢发表的。岂料主席却说了一句谦逊的话：“你是专家，我是业余。要发表就发表嘛！”他即掏出那本修改过的《学步集》递上去，主席翻阅后问：你要带回去吗?他连忙说，请主席批改一下。毛泽东默允，将书稿收下。
两人坐得很近，只隔——只茶几。主席询问他的年龄。周瘦鹃谈起对主席的想念，包括他5岁的小女儿也念念不忘。此刻，如和煦的春风拂到他的身上，主席笑着柔声说：“你替我谢谢她!”正当他听后不知所措时，主席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中华牌香烟来，随即擦上一根火柴，替他点上了烟。周瘦鹃只抽了两口，就把烟悄悄掐灭，藏起来带回苏州。若有贵客登门，他会以半支香烟示人：这是毛主席对一个旧知识分子的关怀。
周家花园多嘉宾
苏州再没有哪位文化名人像周瘦鹃这般风光，他家的“嘉宾题名录上，有周恩来、朱德、董必武、刘伯承陈毅，叶剑英、邓颖超、康克清、李先念、乌兰夫、谭震林、陆定一、薄一波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亲笔签名和题词。他们都非常关心他，鼓励他写出更多好作品。
1953年6月19日，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来到周家看望周瘦鹃，谈起以往的写作，他忙说自己过去的写作真要不得。陈毅却说：”不!这是时代关系，并不是技术问题。”诗人元帅的勉励，使他又振作精神动起笔来。
1963年1月31日(农历大年初七)下午5时许，周总理夫妇俩来到周家。总理对周瘦鹃说：“我很高兴，八年前许下的心愿今天实现了。”他闻言热泪滚落，激动地说：“啊[总理您还记得……”进门后总理夫妇观赏了桌上的盆景和瓶供、壁上的画屏和字屏。坐定后，他们亲切地询问起周先生的家庭情况和他的健康及写作近况。周瘘鹃的小女儿全全向总理献上鲜花，总理接过花，把全全抱在膝上，笑着抚摸她的头。周瘦鹃又请总理夫妇参观了“紫罗兰”、“且住”、“寒香阁”三处，并拿出《嘉宾题名录》请总理留下墨宝。总理答应说，今天时间不够了，我带回去，三天后送来。果然，三天后总理的专列路经苏州，那本“题名录”也即送到周家。只见第一页上写着：一九六三年一月三十一日荫周瘦老于苏州爱莲堂。周恩来、邓颖超。
1964年1月10日上午十时半许，当年跃马疆场的解放军总司令、而今全国人大的委员长朱德偕夫人康克清光临周家。朱老总与周瘦鹃均爱兰育兰，故首先问起苏州市培植兰蕙的情况。朱德夫妇饶有兴趣地仔细观赏了周家花园，也在《嘉宾题名录》上题名留念。临别，周先生以两盆常绿小盆景以赠，想不到第二天回赠了两盆名贵的兰蕙——产于四川的雪兰和夏蕙。周瘦鹃将其安放于仰止轩，好生养护，让其年年香溢爱莲堂。
在“文革”中，周瘦鹃受到“四人帮”的严重迫害，含冤投井身亡。1978年8月，苏州市隆重举行周瘦鹃先生追悼会。叶剑英委员长致唁电并慰问家属。而今适逢将迎来周先生110年涎辰，特作此文缅怀这位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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