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枫桥

苏州日报 20140925 A第15版

■曹凤娇

 一千多年前,安史之乱后,羁旅苏州的张继一晚的愁眠,让枫桥在遍地遗存的苏州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那一夜,在江南水乡夜行船上,月夜朦胧静谧,清冷幽美,客船停靠在枕漕河、俯官道的枫桥运河边。中过进士,官至盐铁判官、检校祠部郎中的张继大约早过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满心的愁闷,寻之不知其际,握之不盈一掌,是忧思自己的满腹经纶无人识,还是感叹盛唐的繁华再也无处寻觅?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走出船舱,眼看着深秋的上弦月,在夜空中渐行渐落,直至月落而显得四处幽暗。耳边似乎听见鸟鸣的声音,是夜幕下树枝上小鸟的惊叫声,还是每天拉着太阳马车的乌鸟出发前的啼鸣?远眺天际,冰冷的霜色布满天空。满眼的孤寂,满耳的苍凉,让人浑身充满寒意,凄苦的愁思弥漫不绝。
  那座当时还叫封桥的枫桥,并无江村桥的陪伴,独自孤零零守在江边。楚辞里说,湛湛江水兮上有枫,郎士元也说,泊舟应自爱江枫,文人张继自然也最爱江边的红枫,曾言沙洲枫岸无来客。黑夜里,江边红黄色的树叶在渔火的映衬下,若隐若现。矗立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树,就这样看着百舸争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阅尽世间无常。忽闪暗淡的渔火背后是孤独的渔夫,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在张继的眼里,江枫和渔火何尝不与他一样孤寂和凄苦?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辗转反侧,久不能寐,远处山寺里传来悠远的敲钟之声,响在耳边,撞击在心里。唐时寺庙兴盛,这是妙利普明禅院里的集体诵经礼佛,还是姑苏城外诸山寺院里的钟声?万叠银山寒浪起,原本山清水秀的山在诗僧寒山的眼里,夏天冰未释,岁岁不知春,凄寒阴森,夜夜修行,沉重悲怆。在流寓江南时,张继与寺僧交往频频,在《唐余杭宜丰寺灵一传》中就说,(灵一)每禅诵之隙,辄赋诗歌事,思入无间,兴含飞动。凭着这半夜的钟声,无需亲眼目睹,张继就能想象到寒冷的山寺里,每日6次诵经礼佛的僧人,4次长达数小时的坐禅,长期忘情禁欲,放弃现世的享乐,戒律以求来世。愁之为物,惟惚惟恍,不召自来,推之弗往。夜半的钟声传到客船,张继的愁思在瞬间便在儒、道、佛三教融合中慢慢得到精神上的寄托与安慰。
  再读枫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这幅朦胧静谧、清冷幽美的唐代画卷在心里再次徐徐展开。那个愁绪满怀的诗人,终于寻找到了一种解脱,怀着一种释怀而旷淡的心情,继续人生的羁旅。
  几度经过忆张继,月落乌啼又钟声。

  □曹凤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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