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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丝盘线兼留白——薛金娣苏绣作品赏析
苏州日报 20151213 A第08版
■大沐
天上取样人间织，满城皆闻机杼声。锦帆俪影，彩绸飘舞，水影丝光，这便是丝线织就的姑苏。若论当代苏绣，镇湖为冠，绣品街上商肆栉比，纵横交错，而在牌楼西侧隐匿着一户志趣高然的“臻绣轩”。
“臻绣轩”绣庄的主人是苏绣艺术家薛金娣，她并没有同一般的绣庄一样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而是选用了一个“臻”字。“臻于至善”“百福并臻”“道德臻备”，一切都与内敛美好相关，一如她的人，一如她的刺绣。
若想在镇湖八千绣娘中脱颖而出绝非易事，在所有人都朝着时代的步伐向前奔腾之际，薛金娣却放慢了脚步，逐渐体味古人流传下的风情韵味，便铸就了带有薛氏标签的仿古文人画绣。
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五十三回中，提到了姑苏女子慧娘绣的绣屏，“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以此番词句描述薛金娣的仿古文人画绣最恰当不过了，除却苏绣最基本的“平、齐、和、光、顺、匀”，其格式配色皆从雅，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
定位文人画，不是一种倒退，而是一种深思，一种实践，一种实现艺术融合的实践。而以刺绣表达文人画远不同于静物风景、人物肖像或是当代摄影，前者对绣娘的知识素养、技艺水平要求更高。在长期的摸索中，薛金娣坚持“有法而又无法，师古而不拟古”的传统美学思想，使作品具有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
古画有其特殊性，真品难觅，而仿品大多偏颇。薛金娣深刻认识到色彩与造型对于画作的重要性，故其绣稿总是要多方对比后才最终定稿，随后再找专业画师勾线，缺一不可。在画作的选择方面，薛金娣偏爱董其昌之类清秀中和，恬静疏旷的书画，在她看来，美景易绘而意境难得。关乎意境，便要从心体会。要理会书画家恣意挥洒时的情感，体会每一处不经意的留白。这一切都要在刺绣中有意识地去体现，却又不能刻意为之，这份小心翼翼、巧妙心思非常人能及。故而，薛金娣的作品总是栩栩如生，笔墨韵味淋漓尽致，“以针作画”亦不无可能。
“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赏薛金娣的作品，总能收获一份震撼与感动。每一处枝干，花叶、毛发都精巧非凡，远近、层次、虚实更无需多说。她为了能让绣娘们明白鸟类脚爪的结构特征，特意从街上买了鸡爪让她们仔细观察，其实，鸡的指甲同人一样，自肉中长出，接口的部分定然呈现弧度。如此的细枝末节，或许对整体影响不大，种种情愫欲说还休，隐藏在密集的针脚中。指尖的柔情蜜意，染作江南春色水。
以古博彩的薛金娣，在长期的思虑中，创立了一种“捻丝盘线刺绣方法”，并获得国家专利认可，这是她积攒多年的成果。此类刺绣针法与传统的乱针绣等，有很大的差别，其绣线在进入画面之前，需经过“手捻”，达到一种立体感，使整幅绣品层次立现。在提篮、盛具上采用此种针法，可提升质感，具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曾经起早贪黑到发放站排队等候的日子，曾经披星戴月在工作室俯首引线的日子，曾经求知若渴沉醉古画废寝忘食的日子，倒转了回忆的沙漏，点亮了技艺的灯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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