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跨越时空的鞠躬

苏州日报 20050409 六卷028页

■长岛

我对苏州了解得不多,对评弹则知道得更少。虽说移居苏州忽忽已有十余年之久,但苏州与我,不过是一座村庄与一个过客之间的联系。因此,两年前当万鸣提出要我在他即将出版的那本和评弹有关的《严雪亭评传》前写下一段文字时,我婉然予以了谢绝。现在想来,不免有几分气馁。好在文章最后还是写了。只是我的那篇含有朋友情谊的粗陋文字,是要远远低于他对我个人能力的估价的。

    年纪轻轻就喜欢上评弹,并以此作为一份事业,万鸣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对此我只能这样认为,大凡每一门艺术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它成长、壮大,乃至衰亡,都必定会有一部分人会寻它而去,成为它的知音,为它倾心、着迷,以至执迷不悔。我想万鸣之于评弹,就是这样的一种互为知音的关系。

    在过去的苏州,一个像我这样不懂评弹也不听评弹的人,是要遭一些白眼的。评弹是苏州的宝贝——一个正宗的苏州人,哪有不爱听评弹的道理?有一回,还在读小学的万鸣到一位同学家去玩,同学的父亲是个评弹迷,两人一谈起评弹就成了忘年交。同学的父亲对万鸣说:“大书要听张鸿声,小书要听严雪亭。”这句话对万鸣印象很深。可万鸣此时还从没听过严雪亭的书呢。一次偶然机会,他从广播中听到了严雪亭的《一粒米》,这段白话开篇,通俗易懂,说理性强,打破了过去弹词唱篇全为七字句的格局,万鸣听后果然觉得耳目一新,余音绕梁。从此,就开始注意收听严雪亭的书了。  ·

    书听得入了迷,上了瘾,万鸣开始做起研究严雪亭的案头工作了。他要为严雪亭树碑立传。在随后五年的时间里,为了撰写《严雪亭评传》,万呜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放在了严氏资料的搜集和整理上。为了更多地掌握严雪亭生前的情况,万鸣还将目光延伸到了评弹爱好者和票友们的身上。有一年严冬,早上5点30分,上海电台要重播严雪亭在香港演出《杨乃武·翻案》的实况录音,他要录下来,但又怕睡过头错过了录制时间,于是干脆通宵写作,直到天亮录完后方才休息。此外,严雪亭的夫人、弟妹以及子女,凡是来苏州演出的严门弟子,如朱一鸣、陈丽鸣、周智鸣、胡鹿鸣等;曾为严雪亭修改过弹词本子的朱恶紫老先生,熟悉严雪亭的老艺人如黄异庵、姚荫梅、张少伯、刘宗英等,万鸣也都曾一一拜访——穿插在书中的这些严雪亭生前的生活和演出照片,就是这样通过万鸣的搜集汇聚到了一起。

    似乎用不着我在这里多费笔墨,在江浙沪一带的评弹书迷中,万鸣的名字其实早巳深入人心。近十年来,由他一人编播的苏州经广台评弹节目,在当地的广播栏目中,始终保持着较高的收听率。书迷们爱听他的节目,票友们愿和他成为朋友,他也以不断的努力回报着大家的喜爱。他的主持语言简练,儒雅动听,说噱弹唱,无一不精,丝毫不逊于专业演员。他研究严雪亭,也拜严雪亭为“师”,大名万鸣,便是仿效严门私淑弟子“鸣”字辈而取。一些“严调”的代表作,如《密室相会》、《桂英自尽》等,由他唱来,真个是神韵俱现,难辨真伪。在电台担任评弹节目的编辑和主持人工作后,使他接触评弹演员更多了,钻研评弹艺术更深了,他可以从更宽广的视角来看待严雪亭的说书艺术在整个评弹艺术发展中所起的作用。在此基础上,他又花了两年多时间进行修改和润色,方才歇笔。

    去年,这本费时十年、厚达490多页,凝聚着万鸣许多心血的《严雪亭评传》终于得以出版。书出版后,在广大票友中间反响热烈,卖得也出乎意料的好。有人甚至说出了“严雪亭有福,评弹有福”这样带夸张的话来。我愿意从另一个意义上相信,这仅仅是万鸣,一个后学晚辈用文字的方式向自己喜爱的前辈艺人的一次致敬,是隔着时空鞠上的深深一躬。







【返回】

强烈建议使用IE9.0以上浏览器  苏ICP备05015128  版权所有:苏州图书馆
COPYRIGHT @ 2013 BY SUZHOU LIBRAR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