煠和仵

苏州日报 20160701 B第02版

■邓兆铭

  可以这样说,现在大多数人不识“煠”字,更不明其含义。也难怪,这是一个生僻字,学校教材上不见,报纸杂志上也绝少露面。起先我也不识,查了《辞海》(1979版),才知道:同“炸”,音札,是一种烹饪方法。《广雅》:“煠,瀹也,汤瀹也,音牐。”
  猎猎西风时,正是阳澄湖大闸蟹大批量上市的季节,持螯赏菊,正当其时。元曲“香橙肥蟹家家酒”,品味美食,亦人生一乐,不失为风雅之举。阳澄湖大闸蟹,长白山野生参,恰成一副巧对。两者都是我国顶尖品牌的地方特产。不过其中的“闸”与号称无肠公子的螃蟹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搭界,联在一起,怎样释义?记得旧时太监弄元大昌、全城源酒店门口的广告都写作“大煠蟹”。可供查证的书籍有:清代《清嘉录》《吴郡岁华纪丽》、民国《上海俗语图说续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当时有的人一时找不到正确的“出典”,才以“闸”代“煠”,人云亦云,将错就错,直到如今。
  《书》曰:“绳愆纠谬”。我以为大可不必了。本来有的文字在发展过程中注入创意,扩大内涵,是发展的趋向。只要明乎流变的来龙去脉,辨其正误,也就行了。
  写到这里,想起了另外一个字。苏州方言称女孩子为小娘鱼,形容她活泼得像水中的游鱼一样讨人喜爱。这个名词,也见于报端,似无异议。然而鱼都有各自的个性,有逆流而上的,有沉潜水底的,所谓“静水鲤鱼流水鲫,青鱼沉底鲢鱼浮”。并不都是逡巡活跃的。特别在天寒地冻的严冬季节,呆木木地潜伏河底,动也不动,任人捕捉,有一个词牌就叫《摸鱼儿》。晚清长篇通俗苏州方言小说《海上花列传》第25回,把“小娘鱼”写作“小娘仵”。《洪武正韵·姥部》:“仵,通作 ‘伍’。”把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列入了人的队伍中并赋予了“云淡风轻近午天”的青春气息,比鱼性化要高明得多。
  《海上花列传》第4回:“耐只好去骗骗小干仵。”这里的“仵”能写作“鱼”吗?
  我小时候,常听祖母自称“仵奴”,这个词和“我”同义。她是吴县渡村(今临湖镇)人,生于光绪二年(1876)。虽是一句通行在西太湖边乡镇间夹杂着泥土气息的话语,却显示了吴方言词汇丰富、博大精深的地域精华。因时代相去甚远,语言习惯更改,这个自我称呼已在历史长河中流逝,现在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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