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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明亡年代留下的碑
苏州日报 20061221 12卷078页
■孙中旺
初次看到鹅潭头这个名字，感到很有诗意，仿佛闻到了朴素中透出的幽幽风雅。鹅潭头位于东山湖湾村，因附近有鹅潭而得名。在我的想象中，鹅潭应该是从山间潺潺流下的一汪碧水，应该是群鹅“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乐园，甚至应该是天鹅在长途迁徙中暂时停靠的驿站，我甚至在想是否可以在清晨的潭边拣到一枚枚硕大的鹅蛋。但是见到鹅潭后才知道我关于鹅潭的所有想象都是极为不切实际的空想，现在的鹅潭甚至不能用潭来形容，只是银杏树下不到十平方米的一个小水坑，并且水中垃圾遍布，大煞风景。也许原来的鹅潭确实如我想象的一样充满诗情画意，但是现在却在历史的变迁中泯灭，只留下一个风雅的名字让后人追慕不已。
鹅潭边有一个土庙，橙黄色的墙壁掩映在翠绿的橘树丛中，分外惹眼。问诸众人均不知此庙大名，因位于鹅潭附近，所以俗称鹅潭庙，庙厅不小，建筑古朴，地上铺的水磨青色方砖已经几乎全部碎成无数不规则的小块，缝隙中长满了杂草，确实有一种历经沧桑之感。据说此庙房屋解放后一直作为公产，曾经作过公共食堂和大队的会议室，所以建筑几乎没有被破坏，还保持着原来的风貌，只是有些破败，倒也增添了古韵。
走出庙门，无意中发现了门口的墙上砌着一块石碑，看来已经颇有些年头了，蹲下来仔细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块名为《净志庵碑记》的石碑竟然立于崇祯十七年六月，至今已经有三百六十多年了。碑是由当时该地的里长和族长所立，并且详细刊刻了捐款人的名单和捐款清单，在名单中我发现了自己耳熟能详的几个人，如大商人席左源、席宁侯，和吴梅村有不少来往的隐士席允来及鼎鼎大名的温病学派重要代表人物吴有性等。大商人席左源捐了一万的瓦，席宁侯捐了拾两银子，都算是大的施主了，不愧是巨商风采。而被吴梅村称颂不已的隐士席允来只捐了区区壹两银子，看来确实不富裕，要么就是吝啬。名医吴有性在这块碑上是以吴氏族长的身份出现的，看来当时确实是在族内有重要地位。这块碑给我提供了关于这些古代名人的鲜活材料，仿佛拉近了时空的距离，实在让我喜出望外。崇祯十七年六月是个极为特殊的时间，因为该年三月崇祯皇帝已经自缢于煤山，清兵已经入关并正在和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进行着殊死搏斗，整个中国正处在改朝换代之际的混乱状态。但是在东山，这些青史留名的绅士和商人仍在平静地为修建庙宇而努力，明政府委任的里长也还在恪尽职守，看来当时的东山还暂时没有受到兵燹波及的。
从碑文中可以得知此庙本是为一个嫁于吴氏的席姓女子所建，该女子在年过四旬寡而无嗣后虔诚奉佛，得到了地方士绅的同情，大家纷纷捐款为其建造修行之所，还有人说是祭祀那个为龙女传书的秀才柳毅的，也许一切都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一只大黄狗平躺在鹅潭前庙门口的银杏树下，我们走过时它只是睁开眼慵懒地看了看，又继续沐浴在古庙前的夕阳下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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