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刻出旅游学校

姑苏晚报 20071120 18卷044页

■钦瑞兴

如能拨云见日,那些刻在石上的优美方块,必能更全面展示出先贤的文学与书法智慧,以及历史和人文脉络

    大凡提到摩崖石刻,人们总会把它与高大峻峭的名山联想在一起,比如,广东七星岩的石刻群落气势不凡,山东泰山的石刻蔚为壮观,长江三峡的石刻雄浑苍劲,武夷山的石刻慷慨悲歌。苏州西部的山体群落与上述名山相比,似乎只是江南丘陵,但为何会拥有众多的石刻?笔者认为,其中自有自然和人文的多种原因;而石刻群钟情苏州西部,也使西部增加了一个石头上的旅游学校。

    历代文人题吟山水

    苏州在春秋时期就是吴国的经济中心,青铜铸业发达,著名工匠干将莫邪作坊就在相门一带,造船业也很有名。秦汉六朝时有“江东一都会”的称誉。至唐代,苏州成为江南地区唯一的雄州。宋代时开始流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俗话。到了清代,苏州城更是“红尘中一二等风流富贵之地”。历代的经济发展,使苏州成了天堂。

    雄厚的经济为上层建筑的发展提供了坚实而丰厚的物质基础,苏州人安居乐业,渐渐养成“家家礼乐,人人读书”的风气,出现了朱买臣、顾野王、陆龟蒙、范仲淹、范成大等文学名士。特别是明清两代,文学大家辈出,高启、徐祯卿、王世贞、吴宽、吴伟业、钱谦益、金圣叹、冯梦龙等,都以诗文称誉东南,冠绝一时。

    苏州文人在优裕安逸环境下,游历山水,诗酒题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雅事,而苏州的人文环境,也吸引了各地文人前去探幽访古,留下了即景抒怀的诗刻。

    典故传说提供文化内涵

    悠久绵长的历史,使苏州吴中大地每一处山水都浸透了深厚文化底蕴,一座山,一条河,都能在有关史志上读到有关它的大块文章,这些,使历代高士名流为之倾情题吟,流连忘返。

    例如,虎丘山的每一处大小景点,都有其典故传说。三千宝剑陪葬的剑池,千百年来一直使人魂牵梦萦,剑池之下是否真为阖闾之墓,也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永恒话题。剑池石坪颜色的暗红色,鲜血所染的传说也使人动容而神伤。

    这些富有神奇魅力的传说典故,引来历代文人登览抒怀,题吟镌壁。颜真卿的“虎丘剑池”,米芾的“风壑云泉”,胡缵宗的“千人坐”,以及王鏊、唐寅等人的题记等等,一方面因史传而题,点出山的悠悠古韵,另一方面,山也因这些名人题刻而增色,更显其厚重之底蕴,二者实为相得益彰,共同凸现出苏州园林山水的文化形象。

    雅士择幽隐居推进摩崖石刻群落发展

    苏州西部山岭地带虽高峻雄奇不足,却幽静深邃有余,有些地方远离都市喧嚣,脱却市井烦恼,成了文人雅士向往的隐居栖息之地,而一旦选中自己喜欢的地方,便在那里苦心经营,叠石筑屋,疏流置景,努力营造与自己主观愿望相符合的生活境界,以此展示自己高雅的生活情趣,不俗的君子仪态。摩崖石刻也随之成为这些名人隐居地的一道风景线。

    赵宦光与妻陆卿子夫妇皆足不至城市,赵在寒山岭迷恋书画,潜心著述,写出了《寒山帚谈》、《寒山蔓草》、《寒山志》等著作。夫唱妇随,妻子陆卿子也写出了《云卧阁稿》、《寒岩剩草》等书。其子赵灵均在父母影响下也精作篆书,喜金石碑版之收藏,著有《金石林时地考》一书。其儿媳文淑乃文征明之玄孙女,《国朝画征录》称:“淑善花鸟草虫,尝作寒山草木昆虫百种,曲肖物情,亦能写苍松怪石,笔颇老劲,吴中闺秀,工丹青者,三百年来,推文淑为独绝。”赵氏一门集隐寒山岭,吟诗著文,作书绘画,过着一种超然洒脱的士人生活,使寒山岭蜚声吴中,名士公卿造访以诗唱和者络绎不绝,申时行等吴中名流都有诗应和。赵宦光在寒山营造别业,题写景名,托物言志,镌于岩壁,使摩崖石刻成为寒山别墅风物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些石刻反过来又进一步引来无数骚人墨客在此赏景吟哦,使寒山成为吴中一大名胜,乾隆皇帝六下江南都驾临此山,题诗三十余首勒之岩壁。

    民国元老李根源于1923年因反对曹锟贿选毅然退出腐败的北洋政府,离京南下,寓居苏州十全街“曲石精庐”,1927年10月,其母阙太夫人逝世,为寻墓葬佳域,李根源踏勘数山,最后选定小王山,他在小王山辟松海林园,与志同道合的朋友诗酒唱和,留题摩崖,并长期雇石匠顾竹亭为其凿刻。李根源在阙茔村舍的十年守庐,最终使小王山石刻成了露天书法艺术博物馆。

    西部摩崖石刻形成书法旅游学校

    西部摩崖石刻是苏州历史文化发展的产物,山水人文环境的有机组成部分,具有很高的文物价值和艺术价值。

    西山林屋洞石壁所刻的李弥大《道隐园记》,是一篇珍贵的游记小品,整个石刻高1.66米,宽1.31米,16行,每行21字,刻于南宋绍兴壬子年(1132),至今已有870余年。

    石刻内容除描述李弥大隐居处道隐园的风光之外,还简略述说了自己的生平志向及取道隐之名的原由。展示了当年林屋山南麓“土沃以饶,奇石附之,以错峙东南面太湖”的湖山极观,道出了这位曾位居尚书高位的退隐居士的恬淡心境,是一篇研究林屋山风物及李弥大生平的可贵史料,有文献价值。

    阳山北麓大石山云泉庵内石壁所嵌的明代碑刻《游阳山云泉庵观大石联句》也堪称珍品。大石“涌出山腰如莲花”。阳山大石风光在明代尤为吴中文人所喜爱,当时游大石的名士有弘治进士吴一鹏、浮休居士薛章宪、文学家王稚登、大学士王鏊、大石隐士顾元庆等,他们均有诗歌吟咏并见之于记载。

    作为凝固不动的书法艺术博览馆,许多摩崖石刻都体现了当时书家的书艺风格,在欣赏的同时,亦可取法学习。

    从小王山存世的石刻来看,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书风具有明显的清末大兴碑学的痕迹,大多数刻石为隶书魏碑及篆书,即或是极少数行楷,也写得古拙朴茂,具有浓郁的金石之气。

    于右任的“与穹隆不朽”五个楷体大字,点画以北碑沉稳之用笔,显得遒劲浑厚;章太炎的“听松”二字,篆法精熟,点画率意稚拙,却显古雅苍老之韵,与其研究“小学”的学问不无关系。

    在欣赏这些摩崖石刻的同时,可以悉心揣摩其用笔结体的特征,比照我们平常见到的这些书家的手迹,加深体会他们的书风特点,进而吸收精髓,融入自己的书写过程。

    根据摩崖石刻的提示,还可加深认识此处风景的特点。如阳山北麓大石山,石壁前一拱石挑出,形如桂林的象鼻峰,又似天桥横空出世,读上面李根源书勒“仙桥”、“大块文章”文字,会使人产生过桥就入仙界的奇特想象,产生探索究竟有何“大块文章”的兴趣。

    而当游人过“仙桥”攀缘而上出一线天,见一大石坪上明末清初大书家王铎书写的“仙砰”两字时,更会兴致勃勃。王铎52岁时,自吴江桃源至浒墅关与故友袁枢相聚,于是,有了这块古老的摩崖石刻。王铎的摩崖书刻在江南很少见到,大石山“仙砰”的题刻,是极其珍贵的旅游资源。但不少石刻已风化严重,如能拨云见日,那些优美的方块结体,必能更全面展示出先贤的文学与书法智慧,以及苏州的历史和人文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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