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吴时化剪影

苏州日报 20060310 九卷003页

■朱红

□朱红

    泰伯当了勾吴国君,头一件大事就是建造城郭。《吴越春秋》说,因为其时“遭殷末之世衰,中国侯王数用兵,恐及于荆蛮”。其实侯王用兵是为征服和掠夺,荒僻的“荆蛮”不是目标,倒是西有奄国,北有淮夷,南有东夷,不可不防。还有被推翻和赶跑的奴隶主,极有可能组织“回乡团”或勾结外人来捣乱,因此新政权不得不在成立之初就修筑防御工事。

    泰伯城造在哪里?据考证,地点在今无锡东南的梅里(属梅村)。但是《太平寰宇记》载:“太伯筑城在平门外”。清人张宗祥在《越绝书》校注中说:

    平门即吴城北水门。是知太伯故城亦距阖闾大城甚近,距今无锡较远。

    这个说法好像泰伯城在苏州。其实以梅里为中心的泰伯城,外郭有“三百余里”,“人民皆耕田其中”(《吴越春秋》),这个范围已经包括了今苏州的西北部。勾吴还开了一条百尺渎(又名伯渎、泰伯渎),从泰伯城通向巢湖(今苏州漕湖)。这条江苏最早的人工河证明,包括苏州在内的太湖以东地区一开始就在勾吴境内,否则是不可能开通的。

    “勾吴”又有工吴、攻吴、干吴等异称,这是什么道理?有人说古字相通,或说是音转,都难令人信服。其实这是吴越方言,刘师培说“吴人以格音为语端”(《新方言后序》),即勾、工、攻、干等均作辅音“G”,为无意义发声词。这种方言中原人听不懂。刘向《说苑》载,楚王舅舅鄂君子皙听见越人唱歌,什么“昌州州,秦胥胥”,莫名其妙,经人翻译才明白。周史官采集的《诗经》里没有“吴风”、“越风”,可能也是语言原因。《吴越春秋》记有“断竹续竹,飞土逐肉”的歌词,说是远古吴越打猎的民歌,此说不可信。因为这歌词完全是一字一音的中原语,而吴越语的词由多音节构成,说起来结葛萝多,故被称做“鸟语”。如果真有此歌,也该在吴越沟通中原之后。

    因此,古籍关于吴越人名地名的记载比较混乱,如公子光、吴王僚、大夫种的名字是中原译名,吴越语为阖庐、州于、诸稽郢。又如《越绝书》说夫差葬在“犹亭西卑犹位”,“卑犹位”就是吴语地名,其义不明。还有吴王强鸠夷、馀桥疑吾等听起来像日本人,其实也是音译。语言文字的沟通开始都有“洋泾浜”阶段,出现异写并不奇怪。

    泰伯建立勾吴国有重大意义,这倒并非如儒家所说,“荆蛮”人受到周礼的教化,变得守规矩了,而是当地部落自此得以提升为城邦式的国家形态,提高了社会分工能力和生产水平,因而“数年之间,民人殷富”,即是在不长时间内,社会的总体生活水平比原来有了提高。这是封建农奴制优于奴隶制的证明,也是勾吴得以延续数百年的经济原因。

    更重要的是,周族移民带来的黄河文化与本地太湖文化融合后,形成了独特的吴文化。例如中原青铜文化到商晚期已经成熟,而江南尚处于初级阶段。勾吴国建立后,当地青铜文化就有长足的进步,这跟周文化的渗入有很大关系。但是幼年的吴文化没有“全盘周化”,王友三《吴文化史丛绪论》中说:

    江南人民在对外来西周文化因素的吸取与借鉴上,也并非走着一条“邯郸学步”的路子,而是利用优越的矿产资源条件,发扬自己民族文化的特长,如将几何印纹的纹饰艺术巧妙地用之于铜器。

    又如吴人仿造北方的鬲,加铸了羊角把,就是一种改进。这些现象说明,吴人善于取人之长,又能保持本土风格,从而形成自己的文化特色。这种文化改变了原有太湖文化的单一性,从此与同族的越人有了区分,这对苏州地区的发展有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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