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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岸的耳环会唱歌
姑苏晚报 20061028 11卷062页
■焕文、兆子
沿着临顿河、山塘河等很多苏州古老的河道，漫步其间，不时可发现石砌的驳岸中，镶嵌着一些特别的石板块，上面雕刻着图案，中间还凿出孔洞，一些年轻人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其实这就是苏州特有的缆船石，从前河道作为主要交通通道时，用来系船停泊的。
泊船系缆的
精美石钉
通俗地讲，缆船石是供河道间来往船只泊船系缆的石钉，只有通过这种石钉把船在河中系稳了，才能停船上下货物，也方便人下船上岸，恰如现在停车场停车位的功能。
这样又好看又实用的缆船石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其实，在缆船石诞生前，船家泊船的方式主要是通过铁锚和缆索。他们用三脚或四脚的带有铁索的大铁锚，从船头和船尾用力抛向街面，这样来固定船只。也有用粗壮的缆索系在岸上的石桩、木桩或树上，以此来固定船只。但这两种泊船方法的缺点，一是江南水乡古镇街道狭窄，横在街面上的铁索或绳索会时不时绊人；二是铁索或绳索与驳岸成直角，船只晃动时，易导致铁索和绳索与驳岸磨擦而磨损，不安全。因此，从宋代开始，江南水道的驳岸间就渐渐出现了更先进的停泊设施：镶嵌在驳岸和河埠中的缆船石。
缆船石在
各时代面貌不同
最初的缆船石以牛鼻形为主，所以有人称缆船石为“牛鼻头”。后来渐渐有了雕刻面，在“牛鼻头”周围雕上如意、灵芝、定胜、盘藤等。这些石钉都突出驳岸，人们把缆绳从石孔中穿过去，船就可以缆系住了。
大约从明代中期开始，缆船石有了两大改进，一是把缆船石镶嵌在驳岸的水平面上，这样就可避免从前缆船石突出驳岸容易擦伤船身；二是缆船石在实用功能以外，体现艺术的雕刻手法越来越成熟，图案越来越多。渐渐地，使用缆船石的商贾增多，甚至不经商的平民河埠头，也出现了独家的缆船石，他们可以在乘船探亲访友时把船泊系在缆船石上，漂亮的缆船石成为显示身价的设施。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的变化，苏州古河道上缆船石的形态和数量曾越来越多。以甪直镇为例，吴王阖闾建姑苏城时，在甫里村（今甪直）西南郊建行宫“吴宫”，吴王之子夫差即位后，在甫里村西北郊建离宫“梧桐园”。这两个宫的建立大大带动了甫里村经济发展、商业繁荣，镇的规模逐渐扩大，成为重要的商品集散地，梁天监二年（公元503年），甫里镇上更兴建了规模宏大的保圣寺。那时镇上香火鼎盛，商贾云集，名人纷至，至宋代，甫里镇的商贾已发展到300余号。至明代，甫里镇发展成横跨昆山县和长洲县的面积约有1平方公里的大镇，有商号500余家。那时水路是主要运输方式，如果每家商号拥有1枚缆船石，那么明代时甫里镇就约有500枚缆船石。加上一些非经商大户人家为出入方便设立的自家专用河码头，各种形态的缆船石就更多。
至解放初期，甪直镇的河道驳岸尚共存有缆船石300余枚。经半个世纪来的市政建设和自然损毁，现仍尚存缆船石150余枚，其中一半以上仍保存完好，图案精美。
这些尚存的缆船石，用独特的语言述说着江南水乡古镇的另一些故事，也吸引着对它感兴趣的人们去揣摩和遐想。
讨口彩是
缆船石一大特色
苏州水乡的缆船石大多一尺见方，每隔一段距离均匀分布在水巷驳岸间，其附近一般都有码头。这些缆船石的雕刻大多线条流畅，饱满和润，工匠们灵活地运用阴刻、阳刻、浅浮雕和高浮雕等多种手法，创造出多姿多彩的石的画面。
在布局上，缆船石的布局有横式和竖式两种，即画面与缆孔的布局有平面和凸面两种。工匠们根据所雕刻的内容灵活布局，使缆船石达到美观与实用的相互统一。
缆船石的画面内容丰富，有民间流行的吉祥符号、吉祥物，也有人物、动物、植物、花卉、民间传说等，它们动静结合、虚实相生的搭配，讲究细节、寓意丰富的“讨口彩”，都使人联想翩翩。而缆船石在系船实用意义以外的精神文化上的含义，就是通过各种暗喻，来祝愿生活幸福，人生美满。
如在古镇甪直，河道驳岸上缆船石很多刻画有“瓶中福三戟”，如意“卐”（万福）等造型，前者“瓶”通过谐音“平”，寓意“平升三级”；而如意在古代是吉祥器物，在整体长形，柄端作心形、芝形或云形的如意上刻“卐”字，“卐”是佛经梵文中的“万”字，所以整体寓意“万事如意”。
还有刻四个连绕的如意的，寓意“事事如意”。
很多蔓藤围绕着如意的，则寓意“万代如意”。
如意加笔锭（古代把一枚墨叫一锭墨），寓意“必定如意”。
在定胜（原是古代一种榫头，后据此形制糕曰定胜糕）上刻笔，就是寓意“必胜”了。
除了如意、定胜，灵芝的造型也被广泛运用，在灵芝上刻羊角，可寓意“吉祥如意”。
还有一些植物也被赋予吉祥含义，如在缆船石上雕刻五瓣梅花，每一瓣都代表一种含义，整体寓意“福乐寿财喜”。
橘子、石榴这些江南常见的果品，出现在缆船石上，寓意“多子多福”。
芭蕉叶，芭蕉谐音把招，寓意“招财”。
刻一个花瓶，再把牡丹、荷花、秋菊、山茶花插在瓶中，寓意“四季平安”。
以动物造型寓意“长寿、富贵”的也很多，如在一块缆船石上刻2只蝙蝠，“双蝠”寓意“双福”；
刻双鹿，寓意“高官厚禄，生意兴隆”；
刻上仙鹤，寓意“长寿、幸福”；
刻上狮子滚绣球， 此“狮”与“事”在吴语中是谐音，寓意“好事在后头”，“财源滚滚”；
刻上盘藤，寓意“越盘越发”，古代店家常要盘货和盘账，把运货的船只系在这样的盘藤石上，生意当然就像紫藤一样“越盘越发”了。
也有以雕刻动物来避灾的，如在缆船石刻上犀牛角，渔民认为犀牛可帮助人远离灾难，把船系在刻上了犀牛角图的缆船石上，就能驱邪避灾，不受水患，寓意“驱邪避灾”。
刻虎头人面，则寓意“逢凶化吉”。虎是吴地人崇拜的图腾，一般用于镇宅，但在缆船石中也有出现。
作为石雕艺术
登上国家名片
作为吴文化中石雕艺术的一个分支，缆船石是吴文化民间艺术特有的传承渠道，也是吴地生活和文化个性的反映。
缆船石以谐音的寓意和通俗的绘画语言，在表达人们喜庆的审美情趣时，也委婉传达了诚实为本，和气生财的经商理念，寄托了对安居乐业，事业有成的企盼心理。在艺术上，缆船石则显示了江南民间艺术的质朴美，和把生活艺术化、把艺术生活化的水乡特色。
2001年4月7日，我国发行了《水乡古镇》邮票（全套6枚）和小本票，小本票内页是6 枚正票和6枚过桥票，其中过桥票与正票同样大小，上面一半是6个古镇（周庄、同里、甪直、西塘、南浔等）的历史简介，一半醒目地画着6枚缆船石，分别为系带如意、水纹定胜、陀螺型定胜、系带犀角、羊角灵芝和瓶插三戟。江南水巷的另类石雕艺术品——缆船石，因此登上了国家名片，飞向了世界各国。
有句歌词唱道：“精美的石头会唱歌”，缆船石就是这样精美的石头，在唱说着江南水道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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