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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泪浸渍两根古代长指甲
城市商报 20060702 十卷058页
■木同牛
资料
1，两根古人长指甲，肉眼即能断出不是一个人的。2，周阿姨的回忆，她母亲曾说：“三四百年了”（记者原先听错，误写“三五百年”）、“大好佬的”，她父亲“文革”时一再关照不要说出去。此外，她父亲对两张纸有详尽描述。纸片已毁，这里附示意图。
生离死别慨以叹
明朝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农历三月十八日下午，李自成农民军攻破北京皇城进而进攻宫城（紫禁城）。戌时（晚八九点）崇祯帝周皇后急命三个儿子（太子16岁、永王12岁、定王10岁）出逃，周后泪如雨下，为他们换穿旧衣。
崇祯帝把自己与周后各剪下的一个长指甲交给太子，并急促地拿过两张纸片边写边叮嘱：一张写四个字，左侧“周”右侧“朱”、“由”、“安”，“由”的意思是“从”，“由安朱”是一切从安保朱家着眼，“现在能安保朱家的只有你们外祖周家了！”；字的排列，“朱”于上首（右边为上首），“周”于下首，且大小一样排列，故此“周”必定是周皇后家无疑。另一张纸上，“（画大坛）大明皇位已经空了，你们逃出去以后所投靠的首先是寺院（画僧人），其次是平民（画俗家人），（画水池子）落脚点是多水之乡江南苏州你母亲周家（注：北京破城前数月里，周皇后多次建议让太子先南迁江南，托靠周家）。”
说完，崇祯帝即用两纸裹两竹筒装指甲（周皇后崇祯元年就下令，宫中一应金银器具用品统统改用铜、竹木和陶），放在太子怀中，极端哀痛地说：“有幸日后你们得保全，必要铭记父母今日之痛苦和仇恨！”崇祯帝关照永王定王由小太监护逃周奎（周后父亲）府，太子则先去成国公朱纯臣处（已密旨朱纯臣统管北京地面兵力，实际上朱纯臣已无一兵。太子多一重使命，不光光要保命，因此先去找朱纯臣），若不行则再去周奎府。
如此安排定，时间已至亥时（十点十一点），夫妇两人先对饮几杯酒，周皇后就回自己寝宫自缢；崇祯帝心肠一狠，先杀掉近身妃嫔又杀了几个公主（怕她们遭农民军污辱而蒙大耻），然后同唯一跟随自己的贴身大太监王承恩至煤山自缢而死，此时正交十九日初晨初刻（子时三四刻）。
又，崇祯帝周后何以将两指甲作诀别信物？这是因为古人传统观念里至高至尊的乃是“孝”———父之须母之发以及手指甲即是最可日夜贴身的至亲表征物呀，而养长的指甲又强于须发，十指连心哪！试想，此时此刻其苦痛、悲哀与惨烈，古往今来的人世间还有更甚的么？
至亲原是两脚狼
永王定王哥俩夜半到了周奎宅，翌日（十九日）农民军就占领皇宫，李自成随即进了内宫，见袁贵妃和长平公主伤卧地上并没气绝，安置袁妃还原宫医养，而15岁的长平公主则自己挣扎进了周奎宅（太子、定王和长平公主都是周皇后亲生）。当日李自成重赏搜寻崇祯帝与他三个儿子。二十日早晨，人面兽心的周奎就把永王定王献给了李自成！（编者注：一般而言，古代新政权不会缉拿女子，故此长平公主未被缉拿。）
廿一日起，李自成命诸将拷掠搜刮北京城的明朝大小官员、外戚和宦官，卖主邀功的周奎照样大受拷掠，全部家财没收（单现银就达53万两），有儿子侄子被拷死……
四月上旬，李自成招降吴三桂的谈判决裂，吴三桂打起为崇祯帝后复仇的旗号大借满洲兵。十三日李自成亲率廿万农民军主力并裹胁永定二王东征，在山海关一片石决战场上，突遇满洲兵偷袭，农民军大溃败……五月初，吴军导满洲兵入北京。永定二王此时已踪迹不见。
过了62年，已经73岁的定王（化名张潜斋，落脚浙江余姚，并在那里娶妻生子，他长期辗转山东，以教书为业）最终还是被清康熙帝擒杀，而永王则不知所终。
再说太子。太子十八日至深夜才离宫出逃，形势已不容他去成国公府（朱纯臣十九日即被捕，廿二日即公开斩杀），他白天藏匿后至夜潜至东华门边一家豆腐店里，店伙计知他为逃难之人，就给他换穿了破衣，装成烧火的小伙夫，这样一连住了五天，店伙再协助送他至崇文门边一座尼庵中（按传统习惯寺院都会无条件收容贫困者）。在此庵中他一连住了半个月，忽而与来庵拜佛的原宫内的养鱼太监常进节会面。常某深思熟虑后毅然带太子到了自己家中，藏养于密室之内……
这段时间，正经历着北京形势大起大落分外凶险的过程———四月十三日李自成率农民军主力东征吴三桂，到下旬农民军大溃败逃返北京……廿七日李自成正式登位称帝，廿八日夜他带所余部众潜逃出城，同时下令大肆焚烧皇城，并将搜刮来的财物尤其是明宫中的金银器物统统砸扁，装在驴骡车上带走……五月初二初三日，吴三桂军导满清兵进占北京城。见此情状，太子只得继续藏匿。
苦挨到了11月，孤独、焦躁与绝望，终于迫使太子冒险出门，上哪里去？进周奎府！
在此之前，太子自然会从常进节口中，知道周奎曾献出过永王定王，但想或许外公被农民军所迫，再说现今是满清人的天下，情形有了变化，加上这世间剩下的唯一亲人胞妹长平公主正在周府中将养，权衡再三，决定去周奎府！这中间我们实可从太子心理深层面来推断：临诀别时父皇手写的那一张“由”“安”“朱”“周”的纸，真会发生着很大的影响力的（时刻贴于他心口的这裹指甲的纸片，简直就是他的护身符啊）。
在常进节的帮助陪伴下，他进了周府，一见长平公主，兄妹抱头痛哭；周奎与侄周铎对太子行了君臣之礼，并招待吃了顿饭，傍晚时与公主哭别辞离。过了数日，太子又来到周府，公主临别赠给哥哥一件好衣服，同时密语哥哥快到别处去，不可再来了！但是太子却受不住这泣血亲情的牵挂，十九日（父皇母后的忌日）他再次来到周宅，孰知狼心狗肺的周奎叔侄已经筹划好了自保的毒谋：硬说太子是平民假冒者。太子情知不妙，暗把指甲包交给了长平公主。起更时分，周奎叔侄把太子捆起来后就以冒牌太子的名义将他驱打出了大门（明清城市中都实施宵禁，凡违规夜行即有巡兵拿官究问），太子当即被巡兵捕送邢部衙门。（编者注：本文作者认为，依当时情形，直接向清政权献出太子于周奎自己不利，可能招致祸端，因此赶出门了事。）
主审的钱主事就叫来一些原宫内的太监进行辨认，太监们一致说是真太子，于是邢部就报送给了满清摄政王多尔衮，多尔衮真是喜出望外，但却居心叵测，不动声色地找来两拨人：一拨是原太子的十名侍卫与常进节，另一拨是原明的已投降的晋王、原内阁宰相谢升与周奎。十名侍卫与常进节一致认定是真太子，而晋王、谢升与周奎却异口同声地说是假冒的（或明或清的律令，这种假冒都是必杀的）。这其中最为恶毒的是周奎竟出口向多尔衮献言道：“即使以真为假，也是为大清除祸害！”———要置外孙于死地，周奎真是一只披人皮的两脚恶狼啊！
此时北京地面成千上万百姓，以及许多天良未泯的原明官吏、宦官，纷纷进呈求情书，请清廷网开一面，留下太子性命，延续前朝朱氏的一根血脉。更有甚者，山东东阿县富民祁八竟集众公开武装进京劫救太子，清廷调发了精兵才镇压住了。
实际上，满清统治者怎会放过崇祯帝的真太子呢？客观上，老百姓和旧官吏越是爱护太子，太子更会死上加死！在装模作样审了三四个月后，狡诈凶残的多尔衮就将真太子以假冒的名义，先示众再勒杀掉！
同时，凡认定是真太子的官民人等，统统一并杀掉。
长平巧存至尊宝
再说长平公主。当她从太子手中拿到这珍贵无比滴血泣血的指甲包时，真是万分的惨痛和忧愁呀！若把它随自己留在周奎宅间，早晚必遭毁灭；若传递到外面，一则不知何处是安全可靠之处，二则自己已无可托的至亲之人，怎么办？
忽然，仿佛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似的，有一天清廷派人来周奎府为她完婚（原本她已按制于去年订了婚，男方叫周世显，是周皇后的族亲，如果不是农民军攻占北京，现在她亦已完婚了）。满清朝廷出于收买人心考虑，派人在山东周世显老家找到了他，并颁谕赐他俩完婚。完婚第二年长平公主病逝，随后周世显也返还了山东。这个滴血泣血的小包，也定是被周世显带到了山东周家。
其后，这个指甲包又怎么传到了浙江宁波周族人手上，就难以弄清其脉络了。（编者注：指甲现在的所有人周阿姨，老家在浙江宁波。）
注：文中除了一对指甲没有直接史料的记述外，所有的人、地、事和时间都出于相关史料，其中多数是明末清初当时人的记载。
（木同牛/文戚振林/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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