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名画

姑苏晚报 20040823 一卷71页

■庞培

裂帛般的苏州旧影,有时在我脑筋里,没有城墙,没有塔楼,没有传奇一样的小桥流水人家,而是一小帧明清两朝间已经失传了的篆刻作品,甚至它的摹本也可能不在中国本土,而被悉心收藏在诸如普林斯顿大学美术博物馆,或随一批九世纪的敦煌绢帛画流失到了海外;此事发生在动荡不宁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期。那传说中栩栩如生的笔法造型,美妙绝伦的构思,遒劲的粗细线条,充分表现了艺术家驾驭三维塑造的奥秘。抑或“姑苏”这两个字的局部,现藏伦敦大不列颠博物馆?我们知道那里有一幅《佛本生故事图》,我们却无从猜想古代苏州城的“点、曳、斫拂”,凹凸法造形。

    这样的城市,本身就是一幅或以淡墨晕染、或用笔刚健卓然超群的旷世名画。它一度曾经是遥远东方活着的《蒙娜丽莎》,每一位普通的苏州市民,都曾经是这幅流动的画幅上木可或缺的一部分,古代中国劳动人民的天才之手创造了它,精心描摹刻画了它。再配上流逝光阴的层层裱托,最终奉献给了全人类的心灵和记忆,古老的苏州城,在那样的记忆里已经永不褪色,已经以其传奇般的人文价值进入了更为宽泛的情感与演绎意义上的地球家园。它是我们对于往昔空间的诗意化视觉不可磨灭的部分。它是画家沈周在1466年四十岁之前的盈尺小景,也是黄公望式的长披麻皴法勾勒出的一派恬静、质朴的山水景致。

    笠屐不限我,所适随丘墟。 独行因无伴,微吟韵徐徐。 ——沈周:《题策杖图》

    这是一座城市的喑哑性和孤独性。这是不通音律的我们今天的聆听。这是集体的古代劳动人民所奉献出的生活法度。那一条条不复再有的街巷,一处处容颜寒伧的临河人家,已经化作时间中湮灭了的灵魂。那明代天井、清朝老房子的七弦古琴,街巷里弄的笛子、三胡、琵琶、三弦……长长的古运河仿佛在苏州城的七根细弦上抚动和滑行,似乎在悄然触摸着人类的尊荣,世界的奇迹。苏州城的知音就是它周遭更为辽阔的江南乡野,一片片纵横交错的水乡河网。现在,连她的知音也在一片黑暗的嘈杂及不和谐声中被迫离席了……

    那一幅幅大小统一的楷书,严格地布满格子状的方块空间。那伸舒裕如的草书,豪放、单纯的个性化笔法。金石文。居民房顶上轻敛起的腕力。那规整,那势若飞虹。江水退潮时的破残石碑。 “何如屋漏痕?” (颜真卿语)。柔美。圆润。那明代的扇面,裂帛般的苏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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