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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巷里说丁香
姑苏晚报 20100307 26版
■柯继承
■柯继承
苏州城内丁香巷，曾有一段美丽的误会。
1927年夏天，诗人戴望舒因故避居于松江友人家，呕心沥血，写下了成名作《雨巷》。诗人以淡雅简明的语言，婉转悦耳的节律，回环往复的手法，抒发了郁结于心中的迷惘和朦胧的希望。这首被叶圣陶先生赞誉为中国新诗音节开了“新纪元”的诗篇，很快就在文坛传诵，戴望舒也因此获得了“雨巷诗人”的称号。
此刻，相距松江城不远的苏州，因为有着名叫丁香巷的小巷，即被人们有意无意地附会成：诗人就在这里有一次艳遇，有一段浪漫。尽管那一年戴望舒偏偏和苏州擦肩而过了，但是在苏州，这条元末明初就存在的古巷，从此就因着那一段美丽的误会而时发光彩，至今还有人幽幽提及，娓娓道来。
丁香巷内，旧时确有一棵丁香树。但它究竟有什么意蕴，有什么魅力，使诗人留情，使读者动情，甚至使常人也想入非非？
丁香的成名是因为花的缘故，它的花蕾形状像“丁”字，而且花朵香气浓郁。
观赏的丁香树，为落叶灌木或乔木，在园林中广为栽培。它枝叶茂密，花丛庞大，花色优雅，香气袭人，对二氧化碳等毒气还有很强的抗逆性。全属约30种，中国产25种，为丁香树分布中心，以西南及秦岭地区种类最多。
国人对丁香的感受，则更为细腻，更为专注。丁香花朵纤小文弱，枝条细长柔软，又经常缠绕在一起，似是不胜风雨，容易予人一种情思百结的感觉。诗人笔下，更具有另一番意象，如杜甫的“丁香体柔弱，乱结枝犹垫”，李商隐的“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陆龟蒙的“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李煜的“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元好问的“一树百枝千万结，更应熏染费春工”等等，无不意蕴丰满，我见犹怜。丁香树从此也常被喻为温文尔雅的君子和多愁善感的美人。
而民间关于丁香花的楹联故事，也早在大江南北广泛流传。
故事说，宋代有一位落拓书生，受尽歧视和屈辱，游学途中逗留一家客栈，受到店主人女儿的照顾和安慰。两情相悦，互生了爱慕之心。有一天，姑娘借斟酒的机会，笑盈盈吟道：“冰冷酒，一点、二点、三点，请先生适饮”，并求赐对。书生寻思那对子上联，用汉字冰冷酒的起头笔划（冰的异体字为水字左上加一点），巧妙地暗喻了姑娘的点滴心意，对方的情义真难以消受，仓促间联想到自己的境况，一时百感交集，心乱意迷，终未对上，只得惭愧而退。谁知归寝后，书生抑郁成疾，竟至不治。次年清明节，姑娘去扫墓，却发现书生坟头上长了一株丁香，十分惊奇。当夜，又梦见书生对她吟诵道：“香花，百头、千头、万头，供小姐欣赏。 ”繁体的“万”字，上部正是“花”字的草字头，丁香花三字的起头，正是百字头、千字头、万字头，这联语包含了书生心头万千心意啊！姑娘悲喜交加，醒后更作一联祭奠墓前：“生前痛饮冰冷酒，含恨九泉；身后饱赏丁香花，流芳百载。 ”那副千古绝对更是把丁香花熏染上了浓浓的凄美色彩。
丁香为温带及寒带树种，喜光，性较耐寒。种植处过湿过燥，均非所宜。故而地处江南的苏州，少见栽植，偶见有生长良好的丁香树，就被视作神奇。这或许就是那条丁香巷一直为人关注的另一缘故吧？ 80余年来，苏州城面貌多有变化，小巷的丁香树也早已无存，但古巷依然小心地保持着旧时颜色与寂寞。多情的游客，好奇的学子，还时不时地驻足巷口，或徜徉其间，总希望能再现戴望舒笔下的一幕：那是一个人见人爱的江南小女子形象，她婉约纯洁，还有那么一点娇羞，那么一点忧愁，甚至还有些许恍惚，却是美丽、优雅、冷艳，不染凡尘，不同凡俗……尽管众人心里都明白：诗情画意，岂能处处坐实？这只是诗人感时忧国的一片心绪，独具慧心的一出兴会啊！更何况，一百个人读《雨巷》，便有一百种情态的丁香姑娘，世事如许，又岂能事事如意！
万事皆有定数。即使是误会，也是一种缘分。就像“心有千千结”一样，是宋代词人张先《千秋岁》中的句子，千千结，原只为双丝绞成，并非丁香柔枝，今次移用，也算是芸窗通感吧？风雨博施，日月随旋，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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