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平江河

苏州日报 20051006 七卷037页

■龚平

四十年前的平江河畔,我是几乎天天徜徉的:那时读平江实小,每天中午,总是匆匆地扒拉完两碗饭,匆匆地奔出家门,沿着平江河一路和三五个要好的同学一起上学去。

    四十年后在平江河一路徜徉,归拢的是一路散轶的记忆:那几位老者垂钓的平静河面,不是曾泛起过我们“削水面”的涟漪吗?大郎桥巷口思婆桥上那磨光的台阶石,还记得我们“倒跳过桥”摔下的跟头么?河边那棵老树上的断枝,是否还是我们攀着捕知了时弄折的呢?……  

    当年那些同学的家,有临着平江河的,也有深藏在陪弄落底大院子里的。有时捉迷藏随意躲进一条深幽的“陪弄”:推开身旁的“腰门”,或许就会有一个古老的故事向你诉说;透过齐眉高的花窗,或许也会有一段历史的篇章向你吟诵。

    离开了平江实小,后来我又曾离开过这个古城十多年。来平江河畔重拾这些散轶的记忆,就少了许多机会。经常地,只是匆匆而过,但我却也慢慢地发现:平江河一河之隔,却是有着许多的不同风格:   

    分别散落在平江河东西河域的两处古典园林耦园与惠荫园,造园艺术却是各具特色:耦园,以独异于苏州园林特点的黄泥假山而著称;而惠荫园,则以秀水假山独步江南园林。

    不知是否巧合,清代中晚期,苏州两大潘氏望族也以平江河两岸为舞台,向世人展示大富与大贵:河东卫道观前礼耕堂是“富潘”宅院;而河西则有“贵潘”的钮家巷“纱帽厅”和南石子街潘祖荫宅第。

    曾有人把礼耕堂与山西乔家大院相提并论,因它们是南北不同风格的民居建筑群代表作。但我觉得,这其中一定还寓含着宅院主人都是清代中期以来一方富商的共同点。礼耕堂主人潘氏以经商起家而延绵十世,且做的是外贸生意。经商致富的一个产物,就是砂资三十万两银子而建的礼耕堂。而且,这浓缩着“诗礼继世,耕读传家”的潘家祖训、曾有着三路五落六进院落的建筑群,要比那因“大红灯笼高高挂”而声名远播的乔家大院还大上一倍。虽经岁月沧桑,这处富宅早已洗尽铅华,但从依旧保留的大厅、轩廊和砖雕门楼,从它们的选材与工艺,从那残存的白皮松等古树名木,便能遥想此处当年的苏州大人家势派。

    钮家巷“纱帽厅”是“贵潘”一族潘世恩府第。与“富潘”不同,这一族潘氏,是以数代功名而大显大贵的。潘世恩是乾隆五十八年考中状元的。传说一次皇帝召见,问及家居何处,他一时恐慌,竟将所住苏州马医科,误说成“苏州玄妙观东”。过后一想这还了得,为避欺君之罪,急命家人立即选购观东宅第。于是就买下了钮家巷凤池园西侧一处土地建作“状元府第”。这里,原来是河巷并行,闹中取静。现在的第三进,保存仍较完整。从平面上看,面阔三间的大厅就像一顶“乌纱帽”。前些年,“纱帽厅”还曾丝弦声声,软语糯腔,做过老人们常来光顾的书场。老屋、老人配老调,在闹市中倒也显出一份安详与恬适。

    潘世恩八十二高龄时,得到御赐宅第的恩赏。其子潘曾莹将南石子街旧居仿照京城御赐宅第格式,进行了改建。后来,此处为潘世恩孙辈、探花潘祖荫宅第。其后人潘达于曾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将被誉为“天下三宝有其两”的家藏大克鼎和大盂鼎捐献国家。而这两件国宝和数百件珍贵文物就曾在这处宅第里,经历过兵荒马乱,尤其是抗战时期躲过了日本侵略者多次搜掠。

    现在的平江河畔,刚经历过一次整治。我曾熟悉的那些“门堂子”里,竟都是入去屋空,这依旧的宁静恬淡中,似乎就少了几分人气。那天,与历史街区保护整治公司孔繁润董事长一路徜徉河畔。对这缺失的人气,我不免流露出担心:脚下这条平江路,该走向何方?

    显然,这个问号是经常缭绕在老孔脑际的。他说:苏州古城的不同街区,往往体现出不同的功能,平江历史街区历来以居住为主。“古城生活缩影”,应该是这个街区的坐标定位。未来的平江河畔,将以苏州小巷人家为稿本,成为一个民居客栈式的宾馆区。无论是中外旅游者,还是苏州青少年,都能从这里解读和体味积淀了上千年的水城居民生活信息。

    静静的平江河畔,珍藏着、也展示着原版苏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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