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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步平江路
姑苏晚报 20040720 一卷74页
■何珍
立秋过后，一天傍晚，华灯初上，我们一家三口走在热闹繁华的干将路上。远处的饭店酒肆灯红酒绿，吸引着人们的眼睛。
蓦然回首，一条小河在脚下波澜不兴，河畔街灯幽幽。这街就是“平江路”了。仿佛被什么过滤了一般，忽然全没了马路上的喧器，四周一片寂静。儿子平时很爱热闹，今天竟也被这静谧感染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哇，平江路太美了。妈妈，这就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但在我看来，一切已有了很多变化。
两边是一些新修的店面，努力做旧后的容貌，像青春少女洗尽铅华，去扮一个旧式老太太。可惜她的额头太光滑，脸颊太丰润，全无一点曾经沧海的淡泊和从容。
大大的木制花盆栽着树和竹子，有些发焉，样子怪怪的。我想起外婆家的竹园，绿叶婆娑，一帮小孩趁外婆打盹的时候，在院子里撒野，挖竹笋斗蟋蟀，伐新竹做竹马，斗转星移，如今已无处寻觅了。在月光下，最美的还是那街，那条潺潺的小河，尽管她已不再清澈。还有那些坐在石桥上乘凉的人，三三两两，拍着芭蕉扇，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这也是好多年以前的情景了，这里竟然还留存遗风。
有些残缺的月亮，不紧不慢的跟着我们，一阵微风，河水荡起涟漪，月亮也跟着碎了，泛着银光。儿子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落在后面。父子俩还在新修的墙门洞里探头探脑，里面隐约透着光线，新配的黄铜门环亮晶晶的。沿河的岸边长着一丛丛不知名的矮树，短墙上的藤蔓在秋风中一派冷气森森的样子，走过一小石桥，只见一叶小舟横在踏渡边，好熟悉的地方啊，细细打量，原来已走到了凤池弄口，这里曾是我外婆家，“摇啊摇，摇到外婆家，外婆叫我好宝宝，我叫外婆蚕宝福”。几十年前的事情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外婆坐在藤椅上，细说“雪糕桥”的来历，为我们娓娓讲述着一个孝子的故事……我曾经沿着踏渡走到河边洗手绢，结果抓了一兜虾儿，急得外婆在岸上双脚跳，事后还吓唬我河里有“落水鬼”的。现在想起来，真的恍如隔世。如今旧墙门已换了新门楣，整齐地刷上了桐油，里面寂静无声，我仿佛听到外婆的木屐敲打楼梯的声音，“吱”的一声推开矮闼门，走到河边洗拖把，踢踏，踢踏……悠远而清晰。
能走在这条经历了千年风雨的老街上，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老街了，如今踏在这条古老的街上，带一肩月色回家，是我们的福址，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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