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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庙
苏州日报 20071002 17卷027页
■李昉
“鬼”庙早巳幻化成老苏州人记忆中的影像，然而当年的“鬼”庙，却不过是苏州街巷里弄之间无数形形色色庙宇中的一座。这些庙宇，是广大善男信女出于对鬼神的敬畏，自发筹建的诸如城隍庙、土地庙、水仙庙、火神庙、药王庙、蛇王庙等庙宇，“鬼”庙也属此列，由于年代久远和记载遗失，没有人知道“鬼”庙真正的名字以及庙里供奉的是何路鬼神，只记得当年远近的居民都称呼它为“黄庙”。
黄庙坐落在苏州阊门城外广济桥管弄堂西侧，并不轩昂的庙宇建筑隐含在错落有致的民宅群里，只有黄色的院墙在水墨般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醒目，或许这才是“黄庙”称谓的直接来历。黄庙实在是蜗舍般的小庙了，推开两扇暗淡腐朽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响，门框上已然落下一层积灰，好似老苏州人吃馄饨时往汤里撒下的胡椒粉，寒寒搴窣，呛人鼻息。于是，庙中的景象便一览无余了。跨过半膝高的门槛，走下几层石阶，便踏上了一条三米见阔的青砖地。倘是淫雨霏霏的日子，雨水滋润得每一块青砖酥软发亮，即便是砖缝中偶尔钻出的嫩草，也表现出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来，无限惬意地领受着雨水的滋养。青砖道路的两侧，便是倚靠院墙设立的廊檐，廊檐之下，一米多高的须弥座上矗立着左右各十余尊鬼神的泥塑，或许是庙宇规模的局限，抑或建庙者认为这些鬼神在冥界还不够受供于庙堂之内的资格，所以神像供奉在廊檐中的形式居然成了黄庙无与伦比的特色，更使得这些姿态各异、面目狰狞的凶神恶煞与瞻拜者零距离接触，顿时升起一种无比的敬畏心。然而这些塑像终究没有当年威风凛然的气息了，岁月的风蚀早已使塑像昔日的光彩变得黯然失色，成为一尊尊木讷昏暗的泥塑，满身的积灰和鼠粪完全掩盖了神像衣裳铠甲的色彩，甚至因为邻家的顽童们在游戏中扮演孙悟空时不小心用“金箍棒”打折了某尊神像的臂膊，露出一段夹杂着几株稻草的黄泥来。神像的名讳知者寥寥，就是他们各异的容貌和独特的造型也早已在世人脑海里逐渐淡忘。然而位居黄庙中堂，正对山门的两尊塑像，却是老百姓茶余饭后闲谈里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便是所谓阴间里专事摄人魂魄的黑、白无常二鬼。黄庙中黑、白无常歪瓜裂枣的面孔和蓬松凌乱的头发令胆大者忍俊不禁，却使胆小者见了足以胆战心惊。
黄庙中的黑、白无常有一些耐人寻味的诙谐趣闻。传说黑、白无常二鬼每晚三更时分都要从黄庙内出来公干，而阳间里的人之所以无法看见他们的身影，全是仰仗了其随身携带的法宝，即黑无常手中的油布伞和白无常头上的高帽子，因为这两件法宝具有隐身的功能。然而这则消息却被一名平日不务正业的破落户听到，居然守株待兔在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趁着白无常的高帽子被风吹落之际强行抢夺占为己有，从此在光天化日之下，戴着帽子化作隐身，堂而皇之游走于古城闹市各家商铺，肆意盗窃商品钱财，后来居然日渐家道小康，好不得意。不料他的老婆一天偶然看见那顶隐身帽因使用日久，顶部有一处已经脱线裂开，出于相夫之心便找来一根红线将开．线处缝好，依旧让丈夫行窃使用。却说当天有一家药铺的掌柜正在店堂内算账，忽见钱柜附近的空中飘着一小段红线，好奇之余便上前伸手一拎，居然猛地显露出那个形迹鬼祟的破落户，惊愕间慌忙招呼店里的伙计将他擒住，一搜身便发现了所有当天失窃的钱财，原来他的老婆在缝补帽子时忘记将多余的线头剪去，于是乎一代隐身大盗终于原形毕露。这则故事虽然是孩子们乐于反复聆听的笑谈，却在不经意间教育了孩子们勤劳致富，不行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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