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坊曾发生一场大火,历时5个多小时,烧毁店铺十余家……1927年冬天里的一把火

姑苏晚报 20090118 A第9版

■山青

现在的人民路乐桥东侧至言桥这一路段,1982年前叫“干将坊”。干将坊为宋前古坊,因其正东古有干将门及干将墓而得名。在干将坊巷西口,原有牌坊,相传春秋时期干将与莫邪铸剑于此,后人立此纪念。1927年 ,这里曾发生一场大火,历时5个多小时……大火已经熄灭八十多年了,但其警示作用,今人犹要记取。 ——编者

    昆曲名旦 尤彩云苏州买房子尤子点灯 划火柴家当全烧光

    昆曲名旦尤彩云(1887-1955),又名云卿,艺名小彩云,苏州人,全福班后起之秀。全福班有文武之别,他幼时在文全福班习堂名(亦称清音班、小清音),后拜陈聚林为师,又从名旦葛小香、丁兰荪习艺,工旦角。1921年下半年,尤彩云随全福班在苏州长春巷全浙会馆公演,观众不多,3个月后散班。1922年,昆剧传习所主教旦行的许彩金(艺名小彩金)病故,穷困潦倒、流落江湖的尤彩云应聘接任执教,朱传茗(五旦)、张传芳(六旦)、华传萍、姚传芗(五旦)、刘传衡(杀旦)、王传蕖(正旦)、方传芸(杀旦)等均出自他的门下。有了固定收入后,尤彩云才成了家,新娘子是干将坊万和堂(言子庙对面)主人沈金大的千金。

    1926年秋,传习所改名新乐府后到上海演出,尤彩云也随之赴申继续执教。尤沈氏将租房退了,挺着肚子带着个三岁的儿子住回了娘家,年底产下一子。第二年,尤彩云用多年的积蓄在苏州购得一幢房子,把妻子和两个儿子接回新居。新居在干将坊86号(牌坊附近),与岳家同巷,近在咫尺。于是,尤彩云在沪期间,尤沈氏就天天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饭。

    1927年11月,沈金大去世。丧事料理后,尤沈氏还是每天带着孩子返家吃饭、看老娘。12月10日,尤彩云摇得一会,计300元会款。当天,他买了些东西就兴冲冲从上海赶了回来,将余下的250元交给了妻子,住了一晚就返沪了。11日下午六时许,尤沈氏又带着孩子回娘家,晚饭后回到自己家中,旋以舀水出外,途遇邻居闲谈。这时,家中四岁的儿子见天色已暗,欲自点灯,于是取了火柴划火。不料,火柴划燃之后,那孩子无法点着灯,旋因烧痛手指,乃将燃着的火柴一掷,适掷在芦柴堆中。这些芦柴系邻近第一灵纸扎店所寄存在尤家的,火柴“进”入芦柴堆遂即延烧,及至尤沈氏归家,已是浓烟满屋,火光四射!“火着哉!火着哉!……”急得手足无措的尤沈氏大呼不止,左邻右舍闻声群集,因火势之大来不及抢救衣物和钱财,仅帮同将两个小孩救出。尤沈氏眼睁睁望着无情的大火将她家的一家一当全部吞噬,无奈地只能以泪洗脸。

    火着之后,尤家生活陷入极端困难之中,尤彩云一度在护龙街设汤团摊糊口。建国初期,尤彩云任苏州市少年京剧团教师,1954年3月转入苏州市民锋苏剧团任昆剧教师,培养了张继青等昆剧新人。

    警钟乱鸣 救火会纷纷到现场水龙出动 抢水源酱油来救火

    “乐桥头干将坊巷西口火着哉!”火警传出,矗立在北局的警钟楼上的警钟迅即敲响,苏城5个区的救火会立即闻之出动,纷纷从四面八方赶往火场,1927年12月12日的《吴语》用“一时警钟乱鸣”六个字描述了当时的出救情景。

    火着那年,干将坊还没拓宽改造,是条次丁等路,比较狭窄,车道不足12呎(丁等路车道为12呎,约合3.66米),无人行道,只容两辆人力车面对行驶。出事那晚,最先赶到的是南区救火会,共七个段,所有的消防装备都出动了:2辆汽车“救火龙”(即使用汽车拖带法国进口的“特鲁维”推进式“帮浦”【pump】车)、2架“特鲁维”推进式“帮浦”车(手推的)、3辆旧式救火车(又称机械火龙,须加煤生火后才能发动),还有竹梯、担桶之类的救火工具。

     一到火场,头戴铜帽或藤帽的救火队员立即抢占有利地形,按分工一部分扛“洋龙”(一种用帆布材料制成的皮带)、拖“洋龙”、连接“洋龙”,一部分扛竹梯、挑担桶。带来的消防装备分布在护龙街(今人民路)乐桥两端,“督龙”一手持一盏标有“督”字的玻璃灯,一手执面旗帜指挥着。随着隆隆的马达声起,“洋龙”从河里自动地吸着水,身强力壮的“龙头”紧握着水枪一个劲地喷射灭火……。

    之后,东、西、北、盘胥四个区的救火队伍陆续赶到,但由于主干道已被南区救火会“占领”,带来的消防装备只好停放在干将坊附近的铁瓶巷、锦帆路、五卅路、松鹤板场、濂溪坊等处,这给接“龙”取水救火带来了诸多不便,致使许多消防装备难以发挥作用,成了摆设。为了尽快将火扑灭,麇集在护龙街、乐桥、干将坊一带的各区救火会纷纷挤到周边的河里抢水,干将河各河埠处全是救火员和散役水夫,他们争先恐后用水斗或担桶取水,你抢我夺。在场虽有商团和各警区暨市县公安局保安队派队弹压,但秩序还是显得有点紊乱。

    大火自晚上六点三刻起,烧至九时许,火势仍未熄灭。至九时后,火势稍杀,一部分救火会驱龙而返,留下后至的救火会因附近取水不便,干脆就近取附近人家所储之水,结果家家储水用罄。于是,救火员撞开了附近庆余酱园的大门,还把墙壁撞出了一个大洞,大家纷纷冲进酱园内吸取酱油灌救。

    深夜十一时许,已弱的火势再度复强,救火会遂重驰至,将屋架统统拉倒,火乃低平。又半小时许,大火方始得以全部扑灭。

    火魔浩劫 干将坊电线烧断脱殃及池鱼 十一家邻舍变焦土

    1927年的初冬,适逢苏州天气干燥。火着那天,尤家房屋上的梁椽等木遇火即燃,兼以西北风之故,未几,火势即蔓延开来,瞬间形成一片火海。时任《吴语》采访主任的仇昆厂(音庵,1904—1938)深入现场采访时,亲眼目睹了这场特大火灾,是晚“火势即蔓延至隔壁老陆稿荐肉店,及对面协昌久烟兑店,及护龙街对岸之南货店、新衣店、松年祥寿器店、豆腐店、咸鱼店、洋铁店、纸扎店、面店、蜡烛店、鼎隆纸店,计北而自老陆稿荐肉店起,至南面颜颐寿药材店为止,被灾地点形势,成一欹斜之三角形。”(《吴语》1927年12月12日第二版《纪昨晚干将坊口之大火》)

    当大火延烧到松年祥寿器店时,火势最烈,而焚烧到蜡烛店时,“盛况”最空前。蜡烛店内因有大小爆竹甚多,遇火后爆竹齐放,一时间噼啪噼啪之声如放连珠炮,且大爆竹向外直弹,真得危险得不得了。其时,各救火员虽均奋往直前,然亦受到爆竹阻碍不少!而协昌久烟兑店内因存有火油多箱,未能取出,着火后火势益盛。大火往东一直烧到颜颐寿药店为止,向西一直烧到宝古斋古玩店为止。起初,颜颐寿药店和宝古斋古玩店已濒临危险,幸赖水龙力救得免。

    火着时,乐桥地区的电灯线被烧中断,致断线的一路电灯全熄灭。救火人员借助着火光,来回奔跑在火场、河间。商团十四部团员奋不顾身冲进火窟,救出了三个小孩。后听说被灾各户有三数人无下落,又多次组织人员冲入火中四处寻找,但无结果。事后才知,这些下落不明者早已逃离现场了。12日下午,仇昆厂再次来到火灾现场,看到“尚有余烟缭绕,而灾户方各自蹲身焦土,翻弄烬余,想一经重起大厦”(《吴语》1927年12月13日第二版《干将坊口之劫后余灰》)。

    祸起“尤”墙,殃及池鱼。这场大火除了把尤彩云家全尽烧光之外,还殃及邻里十数家,其中11家毁于一旦,损失惨重。仇昆厂在跟踪采访时作了核实:“计护龙街上坐东房屋,毁五家:(一)老陆稿荐肉店,(二)协昌久烟兑店,(三)振源西服公司,(四)松年祥寿器店,(五)方姓豆腐店。又坐西房屋毁六家:(一)正昌祥南货店,(二)第一灵冥器店,(三)义兴面店,(四)吕姓洋铁店,(五)老瑞昌蜡烛店,(六)鼎隆纸店(堆栈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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