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俞家桥:薛雪和叶天士的恩怨

姑苏晚报 20101121 26版

■许宗祺

 南阳街西起乌鹊桥路,东至俞家桥(旧俞家桥在今桥之南),1962年为建苏医新村,拆旧桥建新桥。其东本农田桑地,统称"俞家桥"。旧有"扫叶庄",50年代尚有亭台遗迹,大池塘犹存,塘底有清初开凿的七眼井呈三、四式排列,井口高出池底60厘米,若天旱池干,仍有井水可汲。

    因南宋大易学家俞琰居此而名

    俞琰(1253年-1316年)字玉吾,号全阳子、林屋老人、石涧道人。本为苏州西山衙甪里人,现时村边石涧旁仍有其老宅遗迹可寻。

    宋末年间,俞琰迁苏,觅得乌鹊桥路大云桥东侧地块(现为苏医一村住宅区),筑园额“石涧书隐”而居,其地故名“俞家桥”。

    俞琰于此著书立说,有《大易会要一百卷》、《周易集说四十卷》等三百多卷著作遗世。乾隆《苏州府志》载他是元人著书最多之人。

    入元后,俞琰放弃功名,闭门读书,并以琴自娱。他认为“琴操有谱无字,失古制作之原”。于是,研究作谱四十余年。把《诗经》诸篇、《离骚》、《归去来辞》等许多诗文配谱弹唱。首开我国有词琴谱之先风,更为明朝有词琴谱的创作繁荣作了铺垫。

    至其孙贞木仍居此,又筑“咏春斋”、“端居室”、“盟鸥轩”诸胜。贞木孙又再筑“九芝堂”,增其规模。此园“列植以松竹果木,有井可绠,有圃可锄,通渠周流,而僧龛渔坞映带乎其右;旁舍之所联属,湾埂之所回互,石梁之所往来,烟庖水槛,迤逦缮葺;是则可舟可舆,可以觞,可以钓;书檠茶具,鼎篆之物亦且间设。环而视之,不知山林城府孰为远迩。 ”(元人·陈谦题《石涧书隐记》)。

    只是到了明朝,这处风景秀美的园林却又废为菜地,隐入了历史,真可谓“生也隐然,去也悄然”。

    清代经学家陈奂

    清代经学家陈奂(1786~1863)字倬云,号硕甫,晚号南园。长洲(今苏州)人,家住南园俞家桥。祖上从崇明迁来苏州。咸丰元年(1851)举孝廉方正。25岁从吴县江沅研究古学。27岁,又随住在枫桥的大学者金坛段玉裁学习,并为其校对所著《说文解字》,得以朝夕向段请教,每夜勤作笔记,得益匪浅。

    陈奂后去北京,得识安徽泾县人胡承珙御史。当时胡承珙正在精研《毛诗》,他得以一起研究。胡承珙去世,把所著《毛诗校笺》草稿留给陈奂。他悉心补充整理,从道光十五年开始,花六年时间写成《毛氏传疏》三十卷,以及其他考证、诠释、音训等多卷。逝世于同治二年(1863),享年78岁。《清史稿·列传二百六十九·儒林三》:“陈奂,字硕甫,长洲人。诸生。咸丰元年,举孝廉方正。奂始从吴县江沅治古学,金坛段玉裁寓吴,与沅祖声善。尝曰:‘我作六书音韵表,惟江氏祖孙知之,馀尟有知者。’奂尽一昼夜探其梗概。沅尝假玉裁经韵楼集,奂窃视之,加朱墨。后玉裁见之,称其学识出孔、贾上,由是奂受学玉裁。高邮王念孙暨子引之、栖霞郝懿行、绩溪临海金鹗,咸与缔交。 ”

    陈奂晚年家居授徒,从游者数十人。同郡管庆祺、丁士涵、马钊、费锷,德清戴望,其尤著也。同治二年卒,年七十有八。

    清代名医薛雪

    清代名医薛雪(1681~1770),吴县(今苏州)人,字生白,号一瓢,又号槐云道人、磨剑道人,晚年自署牧牛老叟。居城内南园俞家桥“扫叶庄”。

    薛雪少年学诗于吴江叶燮,兼攻书法,善画兰竹,博览群书而不求闻达,两征博学鸿词科不就。后因母多病,薛雪遂潜心医学,得名医王晋三、周扬俊指授,治病每奏奇效。

    清代大文学家袁枚在著名的《随园诗话》中,曾记述亲眼见到薛生白如何治疗一张姓厨师的过程。此厨师得了狂易之疾,常见日光为雪,而且进食不多,腹中剧烈疼痛,诸药不效。薛生白向张某的脸上下看了一遍,说这是冷痢病,不必诊脉,可以用刮痧方法一刮而愈。病家就按照吩咐行事,果然,刮痧后,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黑瘢,病就此霍然而愈。

    还有一次,薛生白受袁枚约请为他的一个叫王小余的伙夫治病。王小余自得病后即一病不起,行将掩棺。这天待薛生白赶到,天色已经很晚了,薛叫人燃烛诊视,看过以后笑了笑说,已经死了。但是我就喜欢与鬼神争战,今天或许能够得胜,让我一试。于是拿出一粒药丸,让人用石菖蒲捣汁调和,叫身边的轿夫撬开病人的牙齿,把药汁灌入口中。当时王小余已经目闭气绝,药汁灌下去后,只听到王小余喉中汩汩有声,似咽似吐。鸡鸣之时,王小余已能出声,再服二次药,王小余的病就痊愈了。

    薛雪疗疾多奇迹。有洞庭山人,伤寒甚剧,诣雪求药。雪曰:“吾新制一方,第一日用枣三枚,葱根三个,生姜三片;次日减为二;又次日减为一。”其人果三服而愈。因名其方曰“三妙汤”,故郡人伤寒争服“三妙汤”,即可痊愈。因之,薛雪医术名声直追长他十五岁的另一姑苏名医叶天士。

    乾隆年间,吴门大疫,郡府设医局以济贫者。薛雪、叶天士等名医更替至局义诊。某次,薛雪通过诊脉判断一个更夫染上时疫,已无药可治。叶天士随后诊断这个全身浮肿、皮肤黄白的更夫不过是夏天被蚊香熏坏了身子,只要两服药立马可以治好。结果表明叶天士诊断正确。

    薛雪在这次较量中失败,长其一辈的叶天士却在大庭广众下对晚辈不留情面,让他个人自尊心受到伤害,也确实有点过分。薛雪遂与叶天士绝交。

    其后,叶天士母亲生伤寒病,叶天士自己用药,总是不能彻底治好。薛雪听说后,故意让人传言,必要用白虎汤云云。白虎汤是专攻阳明病的药,叶天士不敢轻易用在年迈的母亲身上,听到薛雪的一番见解,叶天士放心用了这个药方,果然治好了母亲的伤寒。

    治疗“伤寒”这种内症,薛雪的医理长处就发挥出来了。而叶天士看来还不能够详解“内经”之旨,故临症束手,需要薛雪指点。薛雪在此又比叶略胜一筹。

    薛雪上回不满叶天士的轻视,且与他绝交。但医人救死扶伤原是天理人情,薛雪这回私下伸援手,实显出他的敦厚风范。

    民间故事没有交待薛、叶二人之间发生这些事情的确切时间。民国《吴县志》也以惯常的含糊不清和宽容,抹去了他俩个人分歧和竞争的裂隙所在,只讲“薛生平与叶不相能(善),自名其所居曰'扫叶庄'以寓意。然每见叶处方而善,未曾不击节也”。

    然而,薛雪不屑以医见世,所交者皆如沈德潜、袁枚辈,诗酒流连,一时为人称颂。

    薛生白对《易》学研究有得,著有《周易粹义》五卷,成书于乾隆十一年丙寅(1746年),《四库全书总目》仅著录书目,刊本未见。今苏州市图书馆古籍部藏有旧抄本,五卷三册,十一行二十字,白口,左右双边。天头有框,框内眉批小字双行,行四字。书口上书“周易粹义”,下书“家塾读本”,边框字迹均系刻印,该书有沈德潜序、薛观光序、薛雪自序。其内容则为抄写,疑为薛氏家藏旧本。

    沈德潜在该书序中称:“吾友薛子一瓢,生经明之世,湛玩既久,有得于心,融会古人,出以新义,成《粹义》一书,简而能达,朴而能文,义取专明人事,而于鬼神之情状,五行之生克,盈虚消长之循环往复,与夫阴阳灾异之感召占验,无弗贯而通焉。而其成书之旨,惟取至近至显,以冀一要于至粹,此故有得于折中,而又能不存糟粕之迹,以贻诮于堂下之断轮者也。 ”

    薛雪又有《一瓢斋诗存》、《一瓢斋诗话》诗集共265首诗留世。说起薛雪其号“一瓢”,又有非常风雅之事可聊。有次路遇一异僧,见其身挂一瓢,上刻七字为“吃尽天下无敌手”。薛奇之,邀至家共饮,以瓢注酒,量一斤。僧尽三十六瓢,雪仅一瓢也。遂以自号。

    俞家桥畔惊魂记

    吾苏江南水乡,河道密布如藤条般密实缠绕。有河必有桥,有桥必有街。街与街依河相望,桥与桥将街衔接。河似藤,街如叶,街的“叶”密密的结在河之“藤”上。南园河牵起了乌鹊桥弄、五龙堂弄、、怀厚里、羊王庙、大树头、俞家桥、木杏桥路等等窄巷小街,诚如苏州人所言“鸡肠窄的弄堂,筷子长的街”。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俞家桥下的南园河水一路缓缓地向东流着、淌着。田野里,桑麻、蔬菜满垄,时或有野鸡野鸭飞起落下。野鸡与家鸡颇似,只是野鸡色彩更加斑斓,尾羽更长更亮。野鸭则比家鸭个头小,雄鸭羽毛更多光彩,头部有绿而亮的短毛。野鸡善飞,野鸭既善飞又能水。走在俞家桥南园河畔,经常可以看到有野鸭在河里扑扇着翅膀,两掌略点河面,急急又轻快地向前扑去,动作非常潇洒轻盈,仅在身后平静的河面上留下了圈圈的圆痕,缓缓地荡漾开去。

    秋实时光,野鸡野鸭肥了,常能看到有猎人扛着杆弯把火铳,引细犬来此。到了这里,呼狗前趋。在田里觅食的野鸡野鸭受惊后会扑簌簌飞起。此时,早有准备的猎人随即开枪,总有几只应声而落。

    水浮莲和水花生翠生生的叶子密密的漾在河水上面。水花生、水浮莲一多,水底的其它水草也就跟着多了起来。如此一来,南园河水就肥了起来。河水肥了,鱼虾也就多了。

    鱼虾一多,大热天里背了竹编鱼篓来南园河捕鱼摸虾的人就多了。到了冬天,经常有几个肩扛一根粗竹,竹竿的另一头挑着鱼篓的人来到河边,篓子里放着的是用汽车内胎胶合成的冬天下河摸鱼用的皮衣。这衣服是用汽车的内胎皮裁成衣裤料,用胶水粘成连体衣裤,再将裤口与高筒雨靴粘连。人穿上后,再在肩上用绳收束于脖子处。这样一来,冬天的河水就不会浸湿他们的衣服了。此法摸鱼,水深绝不能过肩。否则,水入皮衣内,靠自己是无法游动的。所以,穿皮衣摸鱼,一般多为几人一伙,互相有个照应。

    接着,他们几人分散于不同处下水,再用手里的粗竹杠噼里啪啦使劲敲打河水。水里的鱼儿受到惊吓,纷纷钻到石缝或河底淤泥里藏起。摸鱼之人顺缝掏底,把躲着不敢动的黑鱼、鲫鱼等等,大小鱼儿统统抓住,反手揽入用绳拖在身后的鱼篓里。

    一天,苏北人长子的手气特别好,没多久就已经摸到了两条大黑鱼,估计有一条五斤一条三斤呢。激动的他扯着嗓子问阿三:“阿三哦,你有多少咧? ”“么得咧! ”“你又骗喔呕。 ”阿三不理长子,自顾自地又摸起了一条鱼扣入身后的鱼篓,连头都没抬。再看别人也都各自忙着把鱼一条又一条的放入鱼篓,没人看自己一眼。长子又兴冲冲的埋头继续摸着。

    突然,一条十多斤重的鲤鱼被他擒住,长子忘乎所以把大鲤鱼贴胸抱牢出水。鲤鱼劲大善蹿,猛甩头摆尾向上蹿出,将长子打倒河里,冰冷的河水即刻灌满了皮衣。再任长子怎样挣扎,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满了皮衣,把长子牢牢地压在了河底。等其他人发觉不见了长子的身影,再将他从河底拖起时,他已经灵魂出窍,口不能言。

    众人急急把他倒放在岸边,控出了喝进去的河水,长子才深深地喘了口气,死白的脸儿慢慢恢复了血色。

    四十多年前,苏北人长子叩了叩阎罗殿的门环又回来了。老话讲“大难不死必有鸿福”,不知长子是否应验了此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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