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弄竹青桥

苏州日报 20050821 六卷116页

■陈巧新

是因为有了桥才命名了街还是因为有了街再命名了桥,现在再去寻探源也许没有多大的道理了,但是只要在心底里一想起“竹青弄竹青街”这么个地名,有的就不只是亲切.更多的是佩服起这诗意章的命名者。据说这里的竹子曾经不但郁郁葱葱,而且根根高大伟岸。可惜等我记事,已在竹青弄看不到一根竹子了。然而等到我后来知道它原本就只是因为这里种了一排排青青的竹子简单得名时,一丝的讶然掠过后却是坦然了。因为它已经无法从我的心里抹去。

    我的老家就住在竹青弄最西端的末梢。当一个瘪着嘴满脸是桔皮般皱纹的老好婆为我描述那竹子如何挺拔如何青翠时,她笑眯眯她反问我知道这里面的窍开吗?

    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她便指着门前那条小河一乐:“还不是这水的缘故,这可是连着太湖水的啊!”

    这个瘪着嘴的老好婆我是把她叫做雪好婆的。从我幼时的玩伴也即是雪好婆的孙女小婷那里,我曾有幸见过她的一张照片,那上面年轻的雪好婆风姿美丽绰约动人!据说雪好婆曾是上海滩上一千金,少女怀春,和舞场上风流倜傥的小开一见钟情,然后两人就悄然无声地做着周密的计划,终于从上海私奔到了苏州,最后落脚在这绿水如画的竹青弄里。

    是小婷使我在有意无意中成为了雪好婆家的常客。记忆中的小婷是一个头发稀黄的小女孩,鼻子旁有时会遗一二道白白的没擦净的鼻涕。她因为成绩不好而常挨雪好婆的骂,每每做不出功课,雪好婆就会拿一二粒水果糖把我叫去,要我替小婷补课。做完了作业,我们有时也会一起在竹青弄里玩上一会,无非是沙包、毽子、跳绳一类。

    像所有江南小镇的老街那样,竹青弄两旁的民居是低矮的密密匝匝的一长溜相连着的。要是门对门的老太太要说一会儿话,便扯一张小凳往自家门口一坐,两个人就能说半天的家常;要是想晒晒衣服,一根晾衣裳的竹竿一头置在自家屋顶的瓦楞里,另一头就搁到了街对面的人家房檐上;还有就是那一排让人羡慕的枕河而居的人家了,有捉鱼的或是卖新鲜水红菱的小船摇过,问好价钱,一只竹篮吊下去便可买一二样河鲜上来。雪好婆就是这枕水人家中的一员,所以每每把我叫去,我总是乐颠颠的。

    竹青弄的最东端就是竹青桥了。竹青桥下,一条东西走向的浒光河一头连着大运河一头牵着太湖,到了这里清澈的河水更加湍急,绵延了十多公里的太湖水,自此一头注入大运河。于是这里便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一条运河水一半是清水一半是浑水,泾渭分明!

    竹青桥上总是看风景的最佳地点:桥下两旁斜阳下的古屋,衬着远处飘袅着山气的青山,还有桥下缓缓摇来的发着“欸乃”声的小木船……都是如诗如画一般。等我意识到这一点,也就豁然开朗:上海滩上曾经的千金当年何以会把她的新生活选择在了这里!

    当历史的一页翻到了新的千年,我的在日本打工的小舅回苏时,和我们谈着家常,不知不觉就扯到竹青弄竹青桥,忽然间他笑着问了我一句,“你还记得小时候和你一起跳绳的那个黄头发小姑娘吗?她叫什么婷婷吧?”说到“一对蝴蝶飞进来”他更是大笑不已!在我不自觉羞赧之时,我也就不由得想起了小婷和她的祖母雪好婆。只是有一年大水后,雪好婆他们的那一排枕河人家悉数拆迁了!如果还健在,我想雪好婆该是八十好几了吧?而小婷呢,怕上早变了个人,是不是已如年轻的雪好婆那样风韵动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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